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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同事們家境好似都一般。」

  「因此激發我們上進,烏雲一定鑲有銀邊。」

  「阿黃,你天性樂觀。」

  他笑:「我還有許多優點,有待你發掘。」

  他幫她梳通頭髮,辮成一條辮子。

  這時,遂心抬起頭來,她的臉,只比巴掌大一點點。

  「太瘦了。」

  遂心答:「大學時期,曾胖得像皮球,那時,甚麼都覺得好吃,買一瓶廉價契安蒂白酒,一整個麵包,半磅牛油,就那樣當晚飯吃光,現在,胃口盡失。」

  「是那件案子吧。」

  遂心點點頭。

  「都是我不好,把你拖落水。」

  「同一個地區,同一間警署,同一個上司,你的案還不就是我的案。」

  「可是你明明在做文書工作。」

  「那是被貶,是種懲罰。」

  「你又找到甚麼新線索?」

  遂心臉上露出猶有餘悸的樣子來。

  「遂心,慢慢告訴我。」

  「黃,我看到了周妙宜的遺書。」

  他驚呼,「那是警方的證據,你為甚麼不通知我?」

  「黃,事情是這樣的……」

  遂心吸進一口氣,慢慢地把整個過程說出來。

  黃江安一邊聽一邊做記錄,膽識過人的他也不禁毛骨悚然。

  「我立刻派夥計去收集證據。」

  「黃,那段動畫已經消失在空氣□。」

  黃江安發呆。

  但是他仍然撥電話到警署吩咐手下辦事。

  第九章

  黃說:「他應是最後與周妙宜在一起的男人。」

  遂心喃喃說:「最初……最後。」

  黃江安忽然說:「我有一個漂亮能幹的表姊,自費留學,讀完法律回來,十年間成立一間成功律師行,在業內赫赫有名,可是,她的嫂子這樣介紹她:『我的小姑,年輕時男朋友可多著呢。』」

  遂心微笑,「我的男朋友也不少。」

  黃江安衝口而出:「我不怕。」

  遂心一怔,還沒想到其中原委,「咄,關你甚麼事,你怎會無故發抖?」

  「遂心,說了這麼久,你還不明白。」黃江安說。

  「明白甚麼?」

  「遂心,我的條件尚可,我會好好照顧你,我們可以組織溫馨家庭。」

  遂心忽然聽到許多「你」、「我」,然後是「我們」,她不禁發呆。

  「大可生育兩個孩子,下半生忙得團團轉,找學校、教功課、帶他們上音樂課、學游泳、每年暑假到迪士尼樂園暴曬……時間全被剝削光光,全無煩惱,你說好不好?」

  遂心駭笑。

  「遂心,我對生活毫無憧憬,是個最最腳踏實地的男人,但是,我會負責,我懂烹飪,願意下班後兼做清潔工作,半夜不介意起床餵奶。」

  遂心看著他微笑,「阿黃,我愛你。」

  「不不不,不是這種老友對老友的愛。」

  遂心說:「有甚麼分別?槍彈向你射來,我絕對會飛身替你擋卻。」

  「不不不,不是夥計與夥計之間的愛護。」

  遂心輕輕搖頭。黃江安失望,「你心中另外有人,是哪個人,叫你緊緊抱住,落下快樂眼淚,耳邊嗡嗡作響,再也分不清日夜。」

  遂心說:「你形容得真好。」

  是,在一隻木筏的甲板上,鵝毛大雪飄落在她肩膀上,四周圍漆黑一片,時空完全消失……

  黃江安卻這樣說:「遂心,那種感覺不會長久。」

  遂心答:「我知道。」

  「追逐它像撲火的飛蛾,周妙宜是活生生惡例,遂心,你是堅強的警務人員,你怎可朝她的路子走,你莫非著魅?」

  他聲音充滿焦慮。

  遂心握住他的手。

  「我不能打動你?」

  「黃,我不甘心那樣平庸的生活,雖然其中也有喜樂,但是一星期七日都張羅丈夫與孩子的食用,查看冰箱裡牛奶還剩多少,衛生紙用完沒有,小同學生日會買甚麼禮物──我不想做這些瑣事。」

  「但是生活本來如此,家庭才是避難所,越出界限,便為魔怪所乘。」

  遂心看著他笑。

  電話響了,找黃督察。

  他去接聽,與手下說了幾句。

  「已找到鬍子均問話,他爛醉如泥,須勞駕醫生替他注射,夥計說:身份證上他剛剛二十歲。」黃江安十分困惑,「這樣年輕,不是應該在讀預科?為何已天才到主持一間百餘員工的電腦動畫公司?」

  「他確是人才。」

  「我得回警署,看看他說些甚麼。」

  遂心說:「我也去。」

  「遂心,你最好置身度外。」

  「我答應你,我只在玻璃外聆聽,決不出聲。」

  黃江安只得點點頭。

  他們趕回警署,葉詠恩迎出來,「兩位督察,請到這邊坐。」

  隔著單方向玻璃,他們看見鬍子均已經坐在椅子上接受問話。

  鬍子均並無律師陪同,只穿一件汗衫背心,可以看到右手臂上紋著一隻正在咆吼的豹子頭。

  他滿臉鬍鬚,頭髮蓬鬆,像個流浪漢,但是因為五官長得漂亮,一身鍛煉過的肌肉,一點也不覺潦倒難看。

  黃江安隔□玻璃發呆。他也一向覺得自己長得端正,可是比起這位小生的飛揚英俊,真還差一大截。他輕輕歎口氣,「自歎弗如。」

  「上帝待有些人,的確特別恩寵,一票中,才貌兼得,不必苦幹流汗。」

  只聽得警員問他:「你最後見周妙宜,是甚麼時候?」遂心也問過這個問題。

  「我查過記錄,是本年九月十一日。」

  「這可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她二十歲生日。」鬍子均聲音低啞。

  「你們談到甚麼?」

  「她希望我改變生活方式,安頓下來,組織家庭。」

  「你怎麼答?」

  「我很坦白告訴她,這件事全無可能,我二十年之內絕不考慮結婚,我住在公司內,我熱愛工作,一周工作百多小時,那裡才是我的家,任何人都不可以叫我改變生活方式。」

  「她聽了怎麼說?」

  「她勸我試一試,我拒絕,我不想給她任何幻覺。」

  「純粹因為工作?」

  「她的精神漸漸恍惚,騷擾同事工作,我請求她不要再到公司來,她不是我的理想女伴。」

  「她反應可算激烈?」

  「沒有,她呆想一會,答應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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