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可有人證?」
「全公司都知道,我沒有秘密,同事是我的朋友,也是家人。」
「全部是女性?」連警員都羨慕。
「正確。」
警員好奇,「為甚麼?」
「我們聘請員工,要求原創力、細心、耐性,符合規格的偏偏全是女性。」
「公司創辦已經三年?」
「是,由家母借出三十萬元協助成立,今日市值億元。」
「你並無讀畢中學?」
「我的興趣不在解剖青蛙及滾軸溜冰,我知道我損失了很多,但是並不後悔。」
「你嗜酒?」
「不,這次喝醉是意外。」
「多謝你合作。」
他忽然問:「請問我可以見一見關遂心督察嗎?」遂心站起來,被黃江安按住。
警員說:「關督察休假,而且她不負責這件案子。」
鬍子均用手捧住頭,嗚咽一聲。
警員問他倆:「還有甚麼問題?」
黃江安問遂心:「你說呢,我們可否起訴鬍子均刑事疏忽導致他人死亡?」
遂心輕輕答:「他還未滿二十一歲,不羈、瘋狂,他沒有欺騙任何人,接近他的異性應當知道處境。」
黃歎口氣,「原來你是知道的。」
遂心知道他在揶揄她。
只見鬍子均伏在桌子上,不願抬起頭來。
遂心緩緩說:「不要緊,有的是時間,他也會老,保不定漸漸潦倒,他總有一日會想起太過天真的她是那般愛他。」
黃江安對夥計低聲說了幾句話。
接著,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進房間去。
「鬍子均的律師到了。」
他用的人是全女班,律師也不例外,秀麗的她像個大姐姐似蹲下來,愛憐地在他身邊說話。
他沒有反應,她輕撫他的頭髮。
黃江安艷羨,「這小子有一套,女子母性偉大。」
遂心不出聲,也許,只是薪酬優厚。
律師這樣說:「子均,我們回去吧。」
鬍子均抬起頭來,雙目通紅,充滿悔意。
黃江安輕輕問;「上天會懲罰他嗎?」
遂心肯定答:「會,以後他的生活如往下坡路走,他會想起過去的榮光;那自然包括周妙宜在內。」
律師低聲安慰鬍子均。
「黃督察,看。」
助手進來,放下一疊圖畫。
黃江安噫地一聲。
「我們自鬍子均畫室裡找到。」
那是一疊畫得非常精妙的Kama Sutra,警務人員掃黃掃毒,甚麼沒有見過,但是他們卻對這一疊畫發生極大興趣。
「這是他私人藏品?十分精緻。」
「只覺淫逸,不覺猥瑣。」
女同事也好奇過來參觀。
黃江安說:「這是證據,請立即收藏妥當。」
他轉頭看著遂心,「這小子花樣十足。」
遂心坦白地答:「鬍子均是眾男艷羨的對象。」
「你如何判案?」
「周妙宜短暫一生總是渴望被愛,一次又一次失望,她脆弱內心叫她不能自拔,終於痛苦強烈大過對生命的慾望,她自尋短見。」
這時,走廊外引起一陣騷亂。
「甚麼事?」
「是鬍子均,原來他一直不知周妙宜懷孕,律師剛才通知他要血液樣本,他才驚覺。」
黃江安忿然諷刺地說:「當然,你見過電子遊戲機內的女英雄懷孕生子沒有?這小子根本不是生活在真實世界裡,他那裡會懂負起責任。」
遂心不出聲。
「說得好聽點,是電腦奇才,其實不過是一日對牢遊戲機玩十多小時的無聊年輕人。」
啊,他妒忌了。
「遂心,我送你回去,你根本不應該來。」
「我想見一見鬍子均。」
「他有律師照顧,你放心。」
到了停車場,黃發呆,只見平日只有灰禿禿家庭車的空地上忽然多了好幾部歐洲高性能跑車。
黃走到其中一部銀底蛋黃敞篷車前喃喃說:「法拉利鍾斯塔羅薩,這樣冷開敞篷,凍死你。」
又走到淡紫色的跑車前,「啊林寶基尼狄亞波羅,這都是鬍子均等人帶來的吧。」
遂心站在一輛鮮紅色蓮花跑車旁邊。
「這小子到底有甚麼法寶?」黃江安大惑不解。
遂心答:「你才不要做他,整天對著迷宮內戰士,嗖嗖嗖,鬥個你死我活,兜兜轉轉,原來是遊戲一場。」
周妙宜不過是其中一個角落出現的配角,片刻隱沒。
黃江安駕駛他的小房車載遂心離去。
在車上他說:「遂心,一切你都看在眼內,你難道不覺驚奇?」
「No pain,no gain.」
「女人為甚麼都這樣愚蠢?」
「我們天生不幸,為著些微歡愉,必須付出巨大代價。」
「正常的家庭生活有何不妥?」
「你可以想像我餘生接送放學、陪孩子見家長、找補習老師及留意超級市場幾時大減價或是學習換燈泡、修理水喉嗎?」
「為甚麼不?」
「不是現在,一個人只能活一次,今年去了,永不回轉,我不想老時坐花園,腦海中除了子女學業優異之外空無一物,我想真正感受七情六慾。」
「小心!」
「有些人一輩子沒經歷過男歡女愛,只憑想像,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海市蜃樓,我不想那樣淒慘。」
黃江安沉默良久,「那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甚麼人?」
「可以實驗你理想中靈慾合一的人。」
遂心不願透露,說出來就俗了。
「還在尋覓呢。」況且,也不能對一個同事說。
「我不相信。」黃江安忽然越界,堅決想知真相。
遂心把手放在他肩上拍兩下,叫他鎮定。
一向陰晴的天忽然下起毛毛雨來,而穿名貴凱斯咪的女士們可要急急尋找避雨處了。
黃督察把車子駛到橫街停住,把臉伏在駕駛盤上。他雙目有點紅。
遂心仍然輕輕拍打他的肩膀。
忽然有警察出現,喝令他們把車開走。
黃不得不出示警章。
「對不起,這是珠寶店後街,店主看見可疑車輛,十分驚惶。」
遂心說:「馬上就駛走。」
黃江安只得把車開動,他頹然說:「看,天下雖大,但無立足之地。」
遂心仍然拍他肩膀,其中不是沒有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