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羅曼史的前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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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人離開前打量了她頗久,他皺著眉似在思索什麼。她猜想他也許對她略有印象,裡杯見離家五年,這五年雖很長,但應不至完全改變了外貌。不過他沒有多問,她也不想多說,畢竟回到這裡對她而言並非值得張揚的事。

  如果她回到天使鎮的消息傳了出去,種種猜測必定跟著接踵而來。人們會試著挖出她當年離家的原因,更會懷疑她何以在父親死後才決意再回到這裡。

  其實她每天都想著回到天使鎮,在外地的每一天她都在想她在天使鎮的童年以及她那慈愛溫柔的母親。當然她也想起過父親,雖然他們和諧的父女關係早已隨母親去世而消失了。

  但她從未責怪過父親對她的嚴苛,因為她深深的知道,她的父親因為太愛她的母親,所以他無法容忍唯一的女兒不似妻子那般完美。安黎莎一直督促自己努力做到父親的要求標準,儘管那很難,但她卻真心想要做好。母親不在了,父親就是她世上僅存的親人,她渴望由他那兒重拾失落已久的親情。

  很遺憾,已經沒有機會了,而這一切是該怪父親的嚴峻?還是怪自己的大意?或者——該怪「他」?

  安黎莎苦笑,訝異自己居然還會想起他。現在怪誰都沒有意義了,一切不過是造化弄人。經過這麼多年,她已經釋然,並試著遺忘,她希望能在這裡重新開始她單純的未來。

  捶捶酸疼的肩,她的清潔工作並未結束,還有桌布、窗簾等著她洗呢!這個屋子雖然小,甚至隔不出客廳和臥室,沐浴如廁還得到屋後另外加蓋的克難建築物去,但安黎莎已經夠滿足了。因為這裡就是她的家,她的人生將在這裡重新開始。

  想到這些,她忽然精力百倍,疲憊酸痛似乎都減輕了。這是她多年以來的第一次,第一次真心地笑了。

  「鎮上出租的旅館都沒有年輕女子投宿。」霍奇在晚餐時間向桑肯恩報告。奔波了一整天的他,神情顯得有些疲憊。

  「這是意料之中的。」桑肯恩扯動嘴角。「另一方面呢?有沒有聽說誰最近賣了房子?或把房子給租出去了?」

  「只有小約翰。」霍奇答道:「他祖父去世了,聽說他賣了房子想到大城市闖一闖。」

  「你到那房子去看過了嗎?」

  霍奇點頭。

  「去過了,可是屋裡沒有燈光,敲門也沒人應。」

  「哦?」

  「那房子既小又破爛,不花一番功夫整修恐難住人,我實在很難想像誰會向小約翰購買這樣的破屋子。」

  「沒有聽說他賣給誰嗎?」

  「沒有。因為他急著搭前些日子經過的那班火車離開天使鎮,所以沒有機會對鎮上的人多說些什麼。」

  桑肯恩面無表情思索了幾秒,才點點頭說:

  「辛苦了,你去用餐吧!」

  「明天我再到小約翰的房子跑一趟——」

  「不用了,明天你帶幾個人去修補東面斷裂的圍欄,免得小牛跑出欄外。至於安黎莎是否回到天使鎮這件事,也許真的是謠言,就暫且擱下吧!」

  霍奇一離開主屋便往工寮走去,桑肯恩立刻喊來管家娜娜,她是一個五十多歲,體型龐大的和藹婦人。

  「娜娜,妳曾在小約翰的祖父生病時去照顧過他不是嗎?」

  剛從廚房出來的娜娜將濕漉漉的雙手往圍裙上擦。

  「是啊!鎮上有幾個婦人輪流去,否則小約翰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怎麼照顧得來?唉,說來也可憐,小約翰從小就沒有了父母,全靠祖父養他長大成人,沒想到現在還是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小約翰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相信他會自己照顧自己,不會有事的。」桑肯恩安慰道。

  「但願如此。」

  「娜娜,妳到過小約翰住的地方,依妳看——那兒環境如何?稱不稱得上安適?」

  「安適?哈!那兒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娜娜比手畫腳地想盡全力描繪出那個小屋的凌亂。「木頭搭的房子只有我們工寮的五分之一大,而且大半都已經腐朽;裡頭除了一張大床、一張小桌、一把椅子之外,幾乎沒別的傢俱了;廚房更不像是廚房,鍋碗瓢盆都髒得很,唯一的爐子也黑得不像樣,好像幾百年不曾清洗過一般。我總是想,約翰的祖父要不是窩在那麼糟的地方,也許還可以多活幾年呢!」

  「真有這麼糟?」桑肯恩蹙眉。

  「糟透了。」娜娜搖頭。

  桑肯恩想了想,說:

  「小約翰把那房子賣了,妳知道嗎?」

  「賣了?」娜娜張大眼睛。「小約翰把那房子賣了?那他以後住那裡?」

  「他離開天使鎮到大城市找工作去了。」

  娜娜聞言,又露出擔心的神情。

  「他還年輕,會不會讓人給欺負了?」

  「他總得學著長大,畢竟已經沒有親人可以幫他了。」

  娜娜歎氣。

  「的確是如此。不過話說回來,那間破屋子能賣幾個錢?還有!誰會買呢?買來做什麼?住嗎?真是想不透。」娜娜又重重地搖了搖頭。

  「聽妳這麼一說,我也想不透了。」桑肯恩揚起眉,臉上表情詭譎多變,讓人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陽光極刺眼地由未掛窗簾的窗子直接照進屋內,破舊的木屋裡霎時一片明亮,秋末的寒意因此減輕不少。

  安黎莎望著陽光眨了眨眼,身子一動就感覺全身酸疼,她這才恍然想起自己居然趴在桌上睡了一夜。

  她無可奈何地笑笑,旋即站起身來伸展伸展四肢,並揉了揉僵硬的頸子;她實在無法想像自己會累成這樣,趴在桌上小寐一會兒,竟然整夜未醒。

  外頭的陽光真好,她記起昨天該洗而未洗的桌布跟窗簾,便決定等會兒立刻洗淨,並和棉被一起拿到外頭曬曬太陽。經過陽光洗禮的布料感覺起來最舒服,它有一股溫暖而動人的清香。她對慈母的回憶不多,但每回幫母親搬曬好的棉被進屋,嗅著這股清香的舉動是她永難忘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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