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徹使盡全力,耗盡最後一口氣,終於登上對面崖邊,但小九一落地就整個人癱在他懷裡。
「臨容!」
封徹這才發現她肩上插著一支箭,不禁咬牙怒吼,「該死的傅松!」
「徹……我可能沒辦法回去了,我……我真的好想見他們一面。」她緩緩張開眼,嗓音哽咽。
「不行,妳若死了,要我怎麼向皇上交代?公主,妳要振作。」封徹心急如焚,「快,找個地方,讓我為妳療傷。」
「不用了,你……你快走吧!」她唇色已然泛白,提不起半點力氣,「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封徹的眼底凝出淚霧,隨之緊瞇起,牢牢摟住她,嗓音摻雜著濃烈的愛意,「不,我們要活著一起回去見皇上、皇后。」
說完,他便將她抱起,往前直奔,雖然他胸前的傷口已裂開,流出的血染紅彼此的衣裳,但他仍不肯放棄。
直到進到前頭一間廢棄的農舍內,他將她輕放在一個破損的床榻上,床楊陷落一半,卻也讓封徹發現底下有個暗洞。
他溫柔的對她說:「讓我來為妳治病吧!」
雙目緊閉的她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她的面容非常安詳,像是能在他懷裡死去,她已很滿足。
「聽到沒?妳不準死,我說過,只要我不答應,即使閻羅王也不能奪走妳的性命!」見她毫無回應,他簡直快瘋了。
他回想起上回范太醫為他們換血的做法,便開始依樣畫葫蘆的用在臨容身上,這是唯一救活她的機會了。
「如果老天真要妳死,就由我替代吧……呃!」閉上眼,他先在小九指尖割一道口子,再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脈,將血液逼到掌心,再以內力隔空輸進她體內……
此時,小九的指尖慢慢有污血流出……
日月交遞,天色漸漸轉亮,小九也緩緩甦醒了,當見到他正在對她所做的事,她忍不住驚愕地問:「你……你在做什麼?」
「別動,乖乖躺著。」他仍閉著眼,不停輸送真氣和血液給她。
小九想動也動不得,是體力尚未恢復嗎?見他一臉蒼白,她不忍地哭了,「該不會你又在……」
「別哭,以後妳身上流的全都是我的血,妳將永遠都忘不了我。」這時候他還有心情說笑。
「不要,我不要你的血,你把血收回去……快收回去。」奇怪了,她怎麼好像被釘住似的無法動彈?
「別掙扎,那會讓我亂了氣。」他微微勾起已發黑的嘴角,「早知道妳不會聽話,我已在妳身上點了穴,半個時辰後自會解開。」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哽咽了。
「因為我愛妳。」說罷,他不禁柔柔笑開,但小九看在眼裡卻更傷心,滂沱淚水逸出眼眶。
「既然愛我……你就不能死,不要死……」她激動地說。
「噓,別激動。」封徹的眉頭緊蹙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他們同時聽見外頭有腳步聲走近……
「徹,有人來了!」她驚愕地說:「你快走,快……」
「我現在不能抽身,否則妳也會死。」他微微張開眼,輕聲安撫,「把眼睛閉上,什麼都別管,一會兒就好了。」說著,他連她的啞穴也點了,順手拿起地上乾草,覆蓋住她整個人。
她瞪大眼,從乾草的隙縫中往外瞧,看見窗口有人影在晃動,跟著聽見有人說:「頭兒,封徹在裡面!」
傅松就站在窗外,像是擔心這屋內有機關,不敢踏進一步,「他坐在那裡做什麼?小九呢?」
「沒見到,我們進去抓人吧!」
「等等。」傅松伸手阻止,「先探探再說。」
「是。」他們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緩緩步進裡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般謹慎。
耳聞他們逼近的腳步聲,封徹仍面不政色地運氣,直到確認小九體內的血液已運行如常,這才緩緩收氣,可他始終面帶微笑,望著乾草堆裡那雙瞪得斗大的眼睛。
而他眼底閃爍的光影,就像在說「我愛妳」,讓小九看得心碎,淚止不住地湧出。她好想喊他,告訴他她也一樣愛他,可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呀!
就在傅松徐徐靠近的剎那,他突然翻起軟榻,讓臨容滑進暗洞,而他則旋過身望著傅松,以轉移他的注意力。
「封徹!」傅松沒料到他此時看來竟像個殭屍般蒼冷。
「小九已死,來吧!殺了我吧!」他瞇起眸,已有死亡的準備,不過在死前,他要先殺了這老賊。
滑進暗洞的小九直想呼喊,想掙開被點的穴,但終究徒勞無功,只聽見外頭一陣混亂的廝殺聲,不知經過多久,打鬥聲漸漸平息。
徹……徹……你還在嗎?徹……
她逸著淚直在內心呼喊著,明知他面臨危險,可她卻不能陪他一起面對,她的、心好痛好痛……
*** *** ***
淚咽卻無聲,只向從前悔薄情。
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
別語忒分明,午夜鶼鶼夢早醒。
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盡風簷夜雨鈴。
這是首祭亡妻的相思詞,臨容倚在封徹寢居的窗邊,才剛念完,淚已漣漣……
徹,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到底在哪兒?為何連個屍首都不留?
當她的穴道自動解除,爬出暗洞的剎那,封徹的人馬正好尋到這裡來,將她救了回去,可卻一直沒有封徹的下落。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消失無蹤,不管去哪兒都得帶著她呀!
「公主,該去皇宮了。」榮漱來到房門外,輕聲喚道。
「謝謝王爺,真不好意思,要您陪我去一趟。」她壓根無意做公主,會決定見皇上、皇后一面,只不過為了完成封徹的遺願和自己的心願。
「哪的話,馬車已等在府外。」榮漱也已許久未進宮,今兒個還特地把多年前的將袍穿上,「我還真是老眼昏花了,妳和皇后這般神似,我怎麼會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