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共赴一生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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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我不知道。我打算過幾天回去看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不要。」

  他預料到會聽到她這麼說。可是她斷然拒絕的語氣,激起了他沒準備發的怒氣。

  「他已經進了醫院,情況未明,你還是這麼固執。你的心是鐵打的,還是你的血是冰冷的?」

  她的神情倒像她的臉是銅鑄的。她眼裡進射著青冷的光芒。

  「我怎麼知道他住院是真是假?他的秘書專程飛來告訴你這個消息嗎?編個更具說服力的謊言吧,也許我會夠蠢夠笨的試著去相信。」

  「試試這個如何?關於你父親的病,全是我編出來的。他老當益壯,健康得很,你就不能看在一個老人苦苦思念他多年不見的女兒的份上,或者把他當作是個渴望見女兒一面的陌生可憐老人,去見見他,給他一點安慰?」

  嘉茹瞪著他,雙頰氣得通紅。「你果然是個滿口白話的騙子!」

  「假如能騙得你滿足一個老人的願望,我不在乎當騙子。但是他真的有病。妳不相信我們現在進屋去,我打個電話去新加坡他住的醫院,你可以親口問他。」

  「我不要和他說話!我不要見他!」

  敬桐的雙手握得指頭咯咯響。

  「我發誓,你是世界上最無情無義、最勢利的女人!你比我大伯母還可惡!」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沒有權利在這指責我。」

  「見鬼的我沒有!」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臂,不許她走開。「你讀書的時候要多少錢他都寄給你,他還定期寄給你和你母親生活費。你結婚要用錢,他毫不吝嗇的開一張空白支票,讓你決定你要多少。我為什麼知道這些?因為那時我跟著他的律師當助手,這些東西全是我一手經辦處理。」

  嘉茹的臉色發白。「我沒有用過他一分一毫。從初中起我就半工半讀,靠自己賺的錢和獎學金完成學業。我用我的勞力過活,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寄了那麼多信給你,你一個字也沒回。」

  「是他沒有回我的信!」她甩脫他的掌握,憤怒地繃緊下巴。「我寄了一封又一封,我懇求見他一面,他完全置之不理。我求他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信寄出去,如石沉大海。他沒有出現,連拒絕的幾個字也不肯寫。我又求他來主持我的婚禮,他照樣置若未聞。他漠視了我二十二年,為什麼我現在應該去看他,只因為他突然想念我,想見我?」

  她的聲音顫抖,眼睛冒火,同時充滿傷痛。敬桐一時不禁為之語塞。她不是說謊,他看得出來。

  「你父親若曾收到你的信,他沒有必要謊說沒有。」他口氣緩和了,變得疑惑。「你母親寄給他的信和照片,他都收到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寄照片或寫信給他,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假如你真的沒收到你父親的錢,」敬桐沉吟著。「那些錢誰拿走了?」

  「我不知道。」

  如果她父親真寄過那麼多錢,那麼拿走它們並花掉的,除了她母親,沒有其他人。嘉茹的心沉到腳底。

  「我知道了。」她忽然感到好累,而且更傷心。「是她。」

  「誰?」

  「我母親。」

  敬桐皺著眉。「一直在向你父親要錢的,是你母親?她用你的名義需索無度,你卻沒拿到半分?」

  「隨你愛信不信。」她冷冷說。

  「不是我不相信妳,是……」他朝四周寒磣的屋子和院子揮一下手。「看看你的生活狀況,不由得人不懷疑。你那個有錢的丈夫呢? 你賺的錢呢?你丈夫沒有留下任何財產給你嗎?你的錢都花到哪去了?」她可以叫他滾出去,叫他少管她的閒事,可是嘉茹實在受夠了他把她看成-個心機深沉、現實的女人。

  「我的丈夫經營地下賭場,我母親欠了他一大筆錢,最後拿我來還債。我答應嫁給一個年紀大得足可當我父親的男人,希望我母親能夠悔改,但是她繼續豪賭、酗酒,荒淫不羈。賭場後來倒了,我丈夫和我母親留下一筆天文數字的債務給我。過去十年,我的收入全部用來還債,此外,我還替我母親扶養因為她的自私和疏忽,留下的父不詳、智能不足的兒子。」

  敬桐覺得他彷彿鑄了一個大錯。他說了那麼多殘忍的話指責她,自以為是在喚醒她的良知,豈料整個事件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嘉茹,我……」他伸過手欲拉她的手。

  「不要。」她抬高雙手,不讓他碰她。她吸口氣,禁止眼淚掉下來。「我不需要同情或憐憫,祖安也不需要。我倆過得很好。日子並不富裕,我的債還是沒還清,但是我們很好。

  至少在你找上門之前,我們很平靜,很好。」

  提到祖安,她想起來,怎麼他上廁所去了那麼久?她記起有時祖安會忘了脫掉褲子,大小便都解在身上地坐在馬桶上。

  「如果你能不再來騷擾我們,我會非常感激。設計圖我已經開始畫了,完成後會送去給你過目,除此之外,我不希望再見到你。」

  嘉茹疾步走進屋。她沒有回頭,沒有關門,只希望他自動離開。

  祖安不在廁所。嘉茹在房間裡找到他,入迷、專心地拼組她昨天買給他的積木。顯然他上完廁所,忘了院子裡的敬桐和遊戲,直接回到他房間了。咖啡趴在祖安床上打盹。紅茶站在地板的一塊積木上,研究似的看著祖安笨拙地拼來拼去。

  她忽然好羨慕祖安。他的世界多單純啊!幼年時那場大病奪去了他正常成長的權利,也讓他減去了面對他的出身來歷的痛苦。她情願她的腦子和記憶永遠停留在她六歲之前。那時,她至少有個愛她、寵她、疼她的父親。她不要面對這個世界和人間的醜惡。

  現在想或希望什麼都沒用了。她歎一口氣,走進去,蹲在祖安旁邊,摸摸他柔軟如嬰兒般的頭髮。他斜過臉,對她憨憨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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