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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義父……」

  「靜心養傷吧!」他氣定神閒。

  「我不能,至少必須托人帶個口訊給袁郎,我想讓他知道我安然無恙。」

  「沒這個必要。」

  胭脂啞口無言。她義父神機妙算,能決禍福於千里外,但是,「沒必要」是什麼道理?

  「你還不懂嗎?愚兒!」郭問遙望天際,「你我都是朝廷頒布皇榜要緝拿的人,身份原就敏感,如今,你的身份已經暴露,還妄想再以同樣的面貌模樣出現,你可想過,因為一己的兒女私情,將會帶給山莊何等的災難?」

  「你是要我終生留在此地?」

  「就當你墜地時已然死去,如何?」

  所以,她非死不可!在世人的心目中,永遠地消失。

  胭脂如遭雷轟頂。怎麼會這樣?不經意的分離竟是永遠——

  「我已經失去通天的本事不是嗎?」這樣的她與常人無異,為什麼不能回到袁克也的身邊。

  「別忘了你的本領不只有預測吉凶而已,你可是太祖洪武建國以來惟一的女地脈師,你認為官府皇家的人肯放過你嗎?」

  地脈師之珍貴是可遇不可求,正因為如此才引得人人覬覦,都將他們當作嘴裡的一塊肥肉,非吞之而後快。

  「這一來,我跟袁郎豈不永無再會之日?」胭脂喃喃自語。

  「是福不是禍,人生充滿變數,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目前,你還是安心養傷吧!」郭問不為所動。

  情愛於他不過清風明月一場,但,人間多少癡兒女卻在其中不得脫身,唉,

  問世間情是何物?無情,卻不成世間吶!

  第八章

  夜深人靜,萬物幽謐。

  一雙手輕巧地攏上柴扉,困難地踱出這塊淨土,秋霜點點露華濃,她卻堅持著,被月影拖曳的身影如煙似霧,只一會兒便消失在黑暗的樹林裡。

  草廬在片刻後燃起暈黃的燭光。

  「師父?」

  衣著整齊的郭問坐在竹椅上,神色淡漠,彷彿對胭脂的私自離去早在意料中。

  「她可有留下什麼?」

  「一封信。」無鹽恭敬地拿著裘胭脂留下的告別信,等著他定奪。

  「毀掉它。」

  「師父不看師姐留下的信?」她知道自己醜陋,說話總低著頭。

  「她會再回來的。」

  無鹽絕不懷疑郭問的話,就算他說天空會掉下一隻豬,她也絕對點頭稱是。

  對她師尊,無鹽不是盲從;他是一代奇人,所經之處常常創造出許多奇跡來,她相信他。

  「無鹽知道!」

  「我曉得你不放心,跟去吧!」她臼頭肥首雞胸深目圓鼻,不堪入目之至,俗人卻不知她有顆善良的心。

  她深厚的眼窩閃過愉悅光芒,不再死氣沉沉。

  「謝師父!」

  他合眼,不再言語。

  ☆ ☆ ☆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胭脂十分明白她現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

  才踏入山莊範圍,或明或暗就已經發現好幾路人馬紮營在流離森林中,登高遠望,明目張膽監視山莊的一切舉動,偌大的帳篷全鑲嵌皇室的徽章。

  嚴密的守衛,滴水不漏。

  然後,她看見了策馬出現的石虎。

  他怒髮衝冠,一臉不善,直抵主帳篷所在。

  「奉我家三少爺的令諭,請諸位離開隸屬私人的土地。」

  「請你們家少莊主出來說話!」

  「我們家少莊主在夫人失蹤後也不知去向,虧得你們不是布下天羅地網嗎?怎麼連我們少莊主離家都不知道?」 呸!一群明知故問的黑心人,要唱大戲,他石虎可沒空搭理。

  「胡說,前夜我麾下還有人看見他半夜大叫狂奔四處,這不全是你們的障眼法嗎?」

  「要不是咱們家三少爺一再交代,我石虎可不屑跟你們這些無恥之徒說上一個字,呸!」他一口痰落地,「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快快滾出咱家地盤,時間一到,莫怪我們不客氣了。」鏗鏘話語一言畢,石虎頭也不回地吆喝著馬兒離去。

  胭脂再也沒有心思去研判事情的發展會變成怎樣一種情況,他說袁克也離開山莊,到底是障眼法還是事實?不回山莊一探究竟,她不會死心的。

  抱住樹幹,她沉重地喘著氣,抱傷顛顛倒倒走來,已經費去她十分氣力,眼看天色微曦,她還有氣力繞過層層暗哨明崗由後山溜回主屋嗎?

  顯然是有心無力了,力氣終於和意識一同告馨,胭脂的身子失去自主地往下滑,螓首一偏,昏迷了過去。

  ☆ ☆ ☆

  凜冬來得早,初雪在黑夜白晝交替間無聲無息地鋪蓋整片大地。

  草廬裡,燒炭的暖爐烘焙著熱氣,胭脂和無鹽相對碾著藥材,幽幽夜空,只偶爾聽得屋脊的落雪和爐炭燃燒的爆裂聲,人無語,夜也依舊。

  秋去冬來,胭脂回到草廬已有一季之久。

  「師父遠遊去,明明說好這幾日就會回轉,眼看大氣就要變壞,怎生是好?」無鹽將胭脂碾過的藥材分門別類,忍不住抬頭眺望窗外的天色。

  「不用擔心,義父一定會在下一場瑞雪飄下之前回來的。」胭脂微笑。

  現在的她仍然會笑,笑容也依舊甜美,但是,在她心中有某些東西崩壞了,即使過著尋常的生活,原本屬於她的四射活力卻冬眠了。早在她和袁克也被硬生生拆散的時候——

  「胭脂姐姐……」無鹽欲言又止。

  「我們姐妹有什麼不能說的?」胭脂想努力說話,惟有如此才能分散她飢渴相思的火。

  她怕夜深人靜,怕單獨一人,怕想起他的面容、他的聲音、他的溫柔多情。只要攸關於他,她都怕。

  「我想知道胭脂的夫君是怎樣的一個人?」受到鼓勵,無鹽大膽提出懸宕已久的疑問。

  胭脂放下手邊的工作,眼神迷離起來,唇邊噙笑:「他呀,我說不出來,愛是很奇怪的東西,喜歡就是喜歡了,喜歡他的壞脾氣,不修邊幅,他專心做事,談起未來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點點滴滴,就這樣,把他的一舉一動、懊惱快樂統統收藏,這,大概就是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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