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前見過她嗎?」說到這,瀚天便想起整晚納悶在心頭的問號,雖然只有那麼個一丁點小,可就「大」得讓他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沒啊!」青漠、瑪倫又異口同聲。
青漠以前是知道廚房內新多了火兒這一號人物,但就如此而已啊!
至於瑪倫!他可是昨日婚宴中才拜見大嫂的,而人家當時還是罩了頭蓋哩!
「是嗎?」瀚天不得不沉吟了。
他相信兩個弟弟的話,可火兒當時的反應也不是造假的,分明就是瑟、就是縮、就是懼、就是怕……
門扉傳來輕叩聲。
「進來。」瀚天揚聲道。
「大少爺,原來您真的在這——」前腳尖跨入的火兒,瞧清楚書房內還有另外兩個男人後,後腳跟就猛然一退地想逃了。
太過明顯的小動作,清清楚楚落入三個男人的眼中。
瑪倫兀自訝異在心頭;青漠則是百般委屈地伸掌摸摸自己的五官,心想是不是他哪兒丑了,怎麼會有姑娘看著他要嚇得暈死,而不是樂得暈死。
「火兒。」瀚天喚道,聲音中多了分過往不曾有過的溫暖甜蜜,他並且坐側了身姿,朝火兒伸出了手臂,臉上流露出另外兩個男人打從五年前就不曾見過的柔軟情感。
兩人心中不約而同有著一個想法——說不定這就是瀚天這輩子中最需要的呢!
出事前的瀚天,溫文中卻有著諸多內斂;身為長子的風範下像是有著太多壓抑;出事後的他像是爆發了所有負面的情緒,一些所作所為簡直就是在自殺般!
可是當火兒出現時,卻能讓瀚天變得如此輕鬆平靜,青漠和瑪倫當下在心底便對火兒好感倍增。
火兒的身形遲疑!不是那種女孩兒的忸怩,是真的因畏懼而產生的心思,特意眼觀鼻、鼻觀心,眼兒盯著跛著腳走到瀚天身旁的人兒。
瀚天沒啥忌憚的,一把便要摟她往自己膝上坐定,火兒則是尷尬地不停扭動,「大少爺您……」
「乖乖坐好!」大少爺?瀚天表情不悅地說著。他可不愛她叫得這般禮敬生疏!「瀚天!」
「呃?」火兒莫名其妙地瞧他。好端端的,他喊自己的名字做什麼?
「喊一次試試!說!」瀚天又說。
「啊?」水漾透明的雙眼眨巴,火兒遲疑著,「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怪哉!
「沒什麼意義啊!」他不這般認為嗎?
「沒什麼意義?!」他的名字意義可是大有來頭!當初他爹娘可是盼他人生浩瀚如天闊!她竟然敢說沒意義?「我偏偏認為意義大著,給我說!」
「您……您當真……真要我說?」火兒的表情瞧來好不傷腦筋。
「說!」他不容置喙的啐道。哼,拖拖拉拉得像個娘兒們……呃!好吧!她本來就是個娘兒們。
「好吧!」火兒狀似提起勇氣的開口,「喊一次試試。」
「嗄?」三個大男人同樣是有聽沒有懂。
「喊……一次試試。」是她不夠字正腔圓嗎?火兒努力改進的再說了一次,「喊一次試試。」
這一次三個男人心中的問號不減反增!
「喊、一、次、試、試,」火兒又說了一次。是因為她的音量不夠響亮嗎?她不解的大睜著眼睛。
「妳為什麼說這句話?」瀚天制止她第三回合的準備,反問道。
「不就是您嗎?」火兒反而不能理解了。「您剛剛不是要我說『喊一次試試』嗎?」她哪個字聽錯了嗎?
「哈哈哈哈……」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青漠,後來瑪倫也莞爾地揚起唇角。
「呃……我做錯了什麼嗎?」火兒瞧見瀚天簡直快要發狂的表情,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呵呵!嫂子……」興味升起的青漠想插上一腳,卻見瀚天一手摟住妻子,一手揮揮下了逐客令。
「嘖,掃興。」青漠摸摸鼻子,明白老大哥要他們閃人了。「走唄,瑪倫。」
啊!等等我,我也想閃哪!火兒在心中喊著。
實際上,她倒還沒那膽量脫口而出。坐在瀚天懷中,她沒理由的覺得耳根子赧紅了起來。方才有旁人在場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現下可不,整間房中就只有他同她……羞哪!
「瀚天!我的名字,」這回他特意把命令說得格外仔細。「喊一次試試!」
哦!她恍然大悟!「原來大少爺是這個意思啊!」
「妳剛剛喊我什麼?」他不悅的看著她。
「大少爺——呃!不……我是說……瀚……瀚、瀚天……」她改口得好彆扭。
「瀚天,不是。瀚、瀚、瀚天。!」他的名字沒這麼長。
「瀚、瀚……哎呀,我還是喊您『大少爺』比較順溜啦!」她一徑兒低頭,掩飾去自己的羞意,所以沒瞧見瀚天即要一變的臉色。「而且,人家偏愛這般喊著您,大少爺、大少爺、大少爺……」微微甜甜的,一絲笑聲不小心似從唇間逸出。「您呀!永永遠遠都是我的大少爺。」
立時,瀚天的臉色又變回來了。
算了、算了,火兒愛這般喊他就這般喊他吧!
原本他是想「大少爺」這稱呼對他同火兒之間是個隔閡,怎知經她這般一解釋,反倒變成某種再親暱不過的稱呼。他呀!開始想這般聽她喊自己「大少爺」一輩子。
一輩子嗎?是呵!他同她,夫同妻,本來就是一輩子的事。
當初動了娶她的念頭,沒多加細想,現下細細一品味,卻又厘不清個中道理。
會是因為同情嗎?
那可不,天底下比火兒值得同情的不知多少人。
那會是因為同病相憐嗎?
那可不!他沒那般好心好腸。
那麼……會是因為喜愛嗎?
那可不!他從不、從不、從不……
心底原本反對到底的聲音忽地靜止了;沒什麼原因,就這麼忽地靜止了……
第六章
今年的初雪比往常略早了幾日。
雪降得又疾又快,乍見之下,宛如一朵朵潔白的花兒倏然一一落瓣,沒人能阻止得了,一一地覆在景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