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條件?」
「爺請柳夫人,每早來府裡熬粥。」
畫眉微微一愣。
「柳夫人有所不知,我家爺挑嘴,吃不慣本地的食物,而您煮的粥,恰巧就合了爺的胃口。」管家說道。「柳夫人若是同意,咱們現在就可以打合同。」
看來,外頭傳說這個神秘的富豪喜怒無常,做事全憑個人喜好,也是半點都不假。
不過,既然事情發展得如此順利,能省下大筆租金,節省了不少成本,她其實並不會介意,這個男人是否喜怒無常。
畫眉立刻做了決定。
「好。」
*** *** ***
從那日起,清晨時她就到風家,進了廚房,熬好一鍋粥後就離開,也不曾再見過那個神秘而佝淒的男人。
餐館方面進行得很順利,她找來能工巧匠,將店舖重新裝潢,再找到供應的商家,能每日送來新鮮食材,又應徵了幾個跑堂的,只花了兩旬左右的時間,就熱鬧的開張。
一如她所預料,餐館的生意好極了。
這間料鮮、味美,收費又公道的餐館,很快在五羊大街上打響名號,不論是往來的商旅、船員,或是當地的人,只要是嘗過滋味的,就肯定會再度光臨。
跑堂的幾個夥計,個個機靈又勤快,廚房裡頭,則有主廚坐鎮。
畫眉每日會熬些粥品,或是看當天的食材,做幾樣鮮美可口的精緻小菜,盛在盤子裡,不但賞心悅目,更讓人胃口大開。
她還找來客棧老闆娘的遠親,一個年輕聰明的姑娘,親自教那少女熬粥做菜,以及管理帳目,免得她生產時,店內會忙不過來。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事情都上了軌道。
懷孕近八個月,畫眉卻顯得神采奕奕,鎮日忙東忙西,精神比誰都好。
某日,她搭乘馬車,在風府前下了車,回頭囑咐車伕,該到何處去搜運食材,接著才轉身走進風府。
食材的金額是每月結算,而她對親自挑選的商家,也有絕對的信心,知道食材的品質不會有問題,所以才放心的讓車伕去收貨。
不過,為求謹慎,每日離開風府,回到餐館時,她仍舊會親自檢查一遍,以免出了什麼差錯。
瞧這幾日的氣候,愈來愈是炎熱,她或許該跟大廚商量,做幾道消暑的甜湯。或者,先把要遞給客人的巾子,都先浸在清水裡,再擱一大塊冰,等客人來了,再擰乾送上……
她一邊想著,一邊走進風家廚房,隨即因為眼前的景況,訝異的停下腳步。
不同於以往,今日風家的廚房,可說是亂成一團。丫鬟、小廝們奔來跑去,個個表情茫然驚慌,大廚滿頭大汗,在大火前忙著炒菜,但是每每炒好了菜,管家只嘗了一口,就沮喪的搖了搖頭。
連炒了十幾道菜,管家的頭還是像博浪鼓似的搖啊搖,大廚終於發火了。
「媽的,炒了這麼多菜,你都說不行?到底是哪裡不行?!」他抓起管家,用力的搖晃,氣得雙眼發紅。「說啊,老子炒的菜,到底是哪裡不行?給我說啊!」
管家被搖得昏頭轉向。
「啊……啊……那、那、那個味道,就是不一樣啊……」他哭喪著臉回答。
大廚咆哮了幾聲,雙手一放,把管家扔回地上。
「有什麼不一樣?」
「今晚要宴請的,是南方異國的客人。爺交代過了,菜餚的口味,要配合那些客人。」管事的也是滿臉無奈。「我跟爺去拜訪過,那些人的口味又酸又辣,有種說不出的嗆味。」
「我把半瓶醋都倒下去了,你還嫌不夠酸嗎?」
「酸足夠酸,但味道就是不同啊!」
「你這麼說誰會懂啊?我又不知道,那些異國人,吃的到底是什麼!」大廚怒氣沖沖的吼道。
瞧見氣氛火爆,站在一旁的畫眉,終於走上前來,柔聲說道:「珠河區一帶,住著不少異國人,或許到那裡看看,能夠找到適合的調味品。」住在客棧的那段日子裡,她見過不少異國人。「至於管家所說,酸辣而嗆的味道,可能是南姜、香茅這類香料,以及某種以鮮魚與鹽,醃製幾個月後的醬汁,異國人的飲食都少不了這些,在珠河區找找,肯定能找著。」
管家這才轉憂為喜。
「啊,多謝柳夫人提醒!」他轉過身,吆喝著奴僕。「快快快,快去買回來,再讓大廚試試。」
奴僕領了指示,飛快的跑開,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
管家擦了擦額上的汗,再度轉過身來,對著畫眉連聲道謝。「多謝柳夫人,要不是有您指點,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不必客氣,我只是恰巧知情。」
話還沒說完,一個小丫鬟氣喘吁吁的跑進來,淚汪汪的撲到管家面前,接著就放聲大哭。
「嗚啊,管家……管家……」
「妳哭什麼?」
「嗚嗚嗚嗚,管家……管家……那個……」
「哪個?妳說清楚,別只是哭啊!」
「嗚嗚嗚,那個……那個……」
「到底是哪個啊?」管家急得跳腳。
「我剛剛到倉庫裡,拿出待客的瓷盤,才發現……才發現……瓷盤……破了……」小丫鬟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下來。
管家則是覺得,自己的頭很快就要被主人剁下來了。
「破了?破了?」他喃喃自語,雙眼發直,一時之間腦袋空空,竟也想不出什麼辦法。這種事情,他先前從沒遇過。
畫眉拿出手絹,替小丫鬟擦擦眼淚。「乖,別哭了。」她柔聲問道:「告訴我,瓷盤是全破了,還是只破了一、兩個?」
小丫鬟抽噎著。
「只破了一個。」
畫眉露出淺笑。
「那麼,妳到五羊大街上,那間沈記古董行找找。那兒瓷盤最多,妳去找找,肯定會有相似的。」
「真的嗎?」
「真的。」畫眉替她擦乾眼淚。「妳先回倉庫去,記牢瓷盤的花樣,再去找,很快就能找到相似的了。」
小丫鬟半信半疑,用手抹了抹淚痕,也不敢再久留,咚咚咚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