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只是,我們就這麼說定了。」瞧環翠被自己的話嚇得直發愣,歐陽水若忍俊不住,綻出無愁的輕笑。
看見主子不再憂愁,環翠心情也跟著變好。「如果環翠不叫小姐改叫姐姐能讓您開心,那、那環翠以後就叫您姐姐了。」
歐陽水若輕戳她的額心。「好妹妹,以後就我們姐妹倆相依為命了。」
「咦?」相依為命?「小……不,姐姐,別忘了,還有姑爺和……那個申非言勉強算他一份好了。一、二、三、四,我們有四個人呢,怎麼會只有我們姐妹倆相依為命?」
「等童公子回來,妳就知道了。」
童公子?環翠黛眉微蹙。「小姐,姑爺最不喜歡聽您喚他童公子,夫妻這樣太生分了,而且……」
「環翠,妳又喚我小姐了。」歐陽水若提醒道:「記得,要改口了。」
「但是小……姐姐,您剛剛說的話好奇怪啊。」
「日後妳就明白了。」回眸看天,夜幕籠罩,又是一天過去。
掙扎許久,也拖累他多時,她必須放他自由。
就算再怎麼不願、怎麼不捨,也必須這麼做。
她虧欠他的實在太多,窮其一生,怕是還不完了……
*** *** ***
「大嫂,大哥和非言回來啦!」
幾日後,一聲精神抖擻的呼聲自東方的楓林小徑傳來。
正在為野兔包紮傷口的歐陽水若聞聲,心口怦咚一跳。
回來了,他回來了!
是喜是憂,是樂也是悲,一時間五味雜陳,令她無法立刻起身迎接。
他回來了,也意味著她必須履行那日的決定,還他自由……
「小心點,以後別再誤入陷阱了。」明知野兔不懂人言,歐陽水若還是多此一舉地提醒。
俐落地打結,素手溫柔的輕拍野兔頭頂,目送牠半跳半爬向草叢,歐陽水若深吸口氣,深切需要藉由這小動作凝聚畢生的勇氣,好起身面對兩人。
她迎接的視線越過執扇輕搖的斯文男子,直接落至走在後頭不動聲色的偉岸男子身上,看著他一步步朝她走來。
他比出門前更瘦了些。歐陽水若望著逐漸看清的輪廓,心裡有喜,但摻和了更多的悲,再看見他投來如黑潭般深沉的眸光,她連忙收回多愁善感的情懷。
雙手交迭,撫按胸口,忍住心頭的刺痛,她揚起一抹柔笑,對已來到眼前的兩人微微頷首。
「回來了。」
「是啊,大嫂。」申非言環顧左右。「我那親親小環翠呢?」
這一聲「親親小環翠」逗笑了她。
「環翠在灶房裡忙著。」
偏愛環翠手藝的申非言一聽,樂得直拍掌,「哈!又有好吃的了。大嫂,小弟我先進屋去了。」
話甫落,也不管對方如何回應,申非言興高采烈地喚著環翠的名,一邊舉步走向灶房。
目送他進屋,歐陽水若告訴自己得找個機會問問他,若他真的對環翠有意,或許她可以做主將環翠許給他,只要環翠亦對他有情。
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多麼美的事;至於之前與環翠說的相依為命,作罷也無妨,只要能成就環翠的幸福,也算值得。
思及此,歐陽水若淡淡地笑了,她衷心希望環翠能幸福。
一旁的童嘯寒濃眉蹙起,不滿被冷落。
他不愛任何人窺見她的美麗,更不願與任何人分享她的世界,除了他自己──這點,終其一生他是不會改變的。
然而她是如此柔弱,需要有人照顧她,讓他沒有後顧之憂,才能放心地出門追查真兇。
而這意味著他必須容忍一小部分的人留在她身邊。
環翠與申非言,就這麼多了。
但只要他在她身邊,他要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不容任何人或事物分散她的注意力,就連思緒也一樣,都歸他所有!
「在想什麼?」童嘯寒的耐性告罄,再也按捺不住,出聲拉回失神進入太虛幻境的她。
「沒什麼。」她淡淡的回答。
基於憐惜,童嘯寒沒有繼續追問,他不想逼她。
歐陽水若則是朝他屈膝一福,送上最美的笑容。
「歡迎歸來。」
那笑,再一次迷倒童嘯寒,就如昔日。
第五章
劍影銀光,自卯時起便在屋前廣大的空地上交錯。
執劍者練了一個時辰,不見絲毫疲累,劍招依然狂放。
龍嘯劍與主人高超的劍法產生共鳴,劍身隨著招式斬風破空,發出狂獸咆吼的劍鳴聲,在山谷迴盪,久久不散。
童嘯寒回到疾風谷的日子,除了練劍還是練劍。
原因無它,只是為了讓自己的武功更上一層樓,以便血刃當年一手造成歐陽世家滅門、他爹娘身亡的罪魁禍首。
仇是要報,他也要活下來,這樣才能繼續守護最珍視的人,與她相守一生。
當年的血案教會童嘯寒,人一旦喪命,再多的誓言也只是泡影。
他不想再食言──當年救不回雙親是他一生的痛;無法遵守自己的承諾,救回妻子的雙親,亦是他永生的悔!
「喝!」
往事歷歷,悲愴太過,童嘯寒忽地大喝一聲,劍式揮向湖畔大石,猶如狂龍直撲,轉眼間,直立有半人高的石塊一分為二。
轟然巨響是練武的尾聲,童嘯寒收勢調息,緩和體內激越的真氣。
馨香絹帕赫然在他眼前飄舞,絹帕的主人正輕柔的拭去他臉上汗水。
「喝杯茶,休息一會兒好嗎?」
童嘯寒接過茶水,摟著愛妻一同坐在籬笆外的竹製長凳,共賞湖光山色。
帶著貪戀的心情,歐陽水若倒進丈夫的肩窩,感受著夫妻間的親密,將其一點一滴記在心裡。
半晌,她幽然歎息。
「為什麼歎氣?」
「該是時候了。」退出令她安適的胸懷,歐陽水若定定地望著兩年來有名無實的丈夫。「關於當年的事,我們一直避而不談,該是談談的時候了。」
「妳想說什麼?」
「童公子,請你休了我。」
一聲「童公子」已經讓童嘯寒眉頭打結,更別提下一句要他休妻的請求,他氣得霍然起身,拉起她,面對面互視,雙眸透出危險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