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怪妳。」童震遠冷峻的語調出現一絲平日不易見著的慌亂。
童嘯寒注意到母親唇角勾起了微笑。
「我沒有怪妳的意思。」得不到回應,童震遠再次重申。
「我知道,但……對不起……」鍾靈秀柔柔的回應,螓首始終未抬起迎視自己的丈夫。
童震遠冷峻嚴肅的臉頓時洩露苦惱,懊惱自己令愛妻不快。
「靈秀,我──」思及獨子還站在跟前,童震遠住口不語,將愛妻打橫抱起轉身回房,顯然欲說的話不適合在人前道,就連在自己的兒子面前也不行。
童嘯寒目送爹娘離去,更看見母親抬頭,越過父親的肩朝他一笑。
他突然明白那句「制得住」是什麼意思了。
明白過來的同時,他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抗拒的念頭;相反的,他更羨慕爹娘這般鶼鰈情深的契合。
如果是這種「制」法……他也會和爹一樣,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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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山房,除了江湖人,亦是附近百姓安心上門求醫的藥堂,在那裡坐陣診斷的大夫不論男女,醫術均屬上乘。
醫病不分輕重,歐陽父女平日也會露臉看診;但為免愛女的天仙姿容引起不必要的困擾,歐陽明要求愛女會診必戴面紗,且坐在最後一張、也是最內側的桌位看診。
事父極孝的歐陽水若只好謹遵父命,忍受這樣的不便。
久而久之,「濟世山房有位貌醜而不得不覆面的女大夫」這樣的消息不脛而走,知情的人只覺得啼笑皆非。
「您中了蛇蠱毒。」歐陽水若說道。
「毒?」病人聞言,臉色發青。「我中毒了?蛇、蛇蠱……」
「是蛇蠱毒,不是蠱,只是別名如此,大娘毋需緊張。」
「這、這有得救嗎?」
「放心,您中毒不深。」歐陽水若柔柔的嗓音安撫了擔憂的病婦,開立藥方的同時,她也念出所寫名目:「生麥門冬五兩、甘草三兩、桂心二兩、人參一兩半、蔥白半斤、豉二升……環翠,帶大娘至藥櫃抓藥。」
「是。」
她回頭,對病婦叮囑:「大娘,這藥您拿回去後煎服,一日即可解毒,若之後覺得心口悶熱、滯氣不散,再到山房尋我,我會另開人參湯方給您服用。」
「謝、謝謝大夫!」大娘感激地彎了彎腰,在環翠的攙扶下離開。
「下一位。」歐陽水若埋首磨墨,並未抬頭。
感覺有人落座,歐陽水若開口:「哪裡不舒服?」
「我以為大夫治病,應該望聞問切。」低沉的聲音讓磨墨的素手僵住。
她倏然抬頭。「你?」童嘯寒!
銀杏林一別後,她與他三日未見,歐陽水若完全沒想到他會出現在濟世山房。
他每一回出現,都意味著她每一次的驚魂──這人,分明以嚇她為樂。
童嘯寒接手她的墨條,緩慢且有力地在硯台上畫圓,沉穩的磨墨聲意外地令人覺得安心。
也許是上回在銀杏林對他的觀感有改變,這一次,在起初的驚嚇之後,歐陽水若已能坐正身子平靜地看著他。
「妳不逃了?」
她在面紗下露出輕笑。「我不曾逃過。」
忽然出現的人是他,遽然離去的人也是他,她一向被動──因他的出現受驚落淚,因他的離去失落惆悵。
她不再懼怕他。
童嘯寒訝然,黑潭似的眸子筆直的瞪視她;半晌,他擱下墨條,握住離他不遠的白皙柔荑。
「這樣呢?」她也不怕?
沒有抗拒、沒有掙扎,歐陽水若只是放鬆的任他抓著她的手壓貼在頰側,柔嫩的掌心感受到刺癢,面紗下的嬌靨逐漸透出藏不住的紅暈。
童嘯寒低語:「我不是在作夢吧?」她的柔順讓他覺得不真實,恍如置身夢中。
既然是夢,就趁作夢時徹底孟浪吧!
灼熱的吻烙上掌心,歐陽水若忍不住驚呼。
「不是夢。」童嘯寒笑了,卻不知他洩露出的溫柔足以醉人。「我聽見妳的聲音,聞到妳指尖沾染的草藥味,我不是在作夢。」
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歐陽水若愣了,迷醉在冷峻面容上綻出的暖陽,芳心怦亂。
童嘯寒得寸進尺的舉動又立刻將她嚇醒,她一回神,發現自己竟坐在他腿上,整個人陷入他的懷抱,動彈不得。
「童嘯寒!」
「比童公子好一些。」但還不夠。
「你怎麼能……在這裡……」
「妳介意的是地點而非我的舉動?」
薄紗下的臉龐紅暈更深。
他想看她此刻的嬌容。
即想即行,童嘯寒張唇,輕輕咬下她的面紗,看清面容的瞬間,亦醉倒在誘人失魂的艷色當中。
「你!」歐陽水若緊張地張望四周,慶幸自己被父親派坐在最內側,還有竹屏風阻擋他人視線。
「我想跟妳談談。」男性陽剛的唇,隔著若有似無的距離,在她耳畔說著。
怦咚!「談、談什麼?」
「談……」
「啊──」去而復返的環翠尖叫。「童、童公子您……」
「閉嘴!」好事被破壞,童嘯寒厲喝。下一刻,他抱著佳人自窗口縱身跳離。
「小、小姐!」
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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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的風聲不絕於耳,就像在夕顏山中迎風而立一般,歐陽水若感覺自己彷彿化身為飛鳥,自由翱翔於天際,十分暢快。
然而耳邊平穩的心跳、身軀的溫度,在在告知她此刻正被人抱在懷裡,凌空飛往不知處的事實。
她沒有驚嚇、不再懼怕,在隱約明白童嘯寒的為人之後,她發現自己竟能在這樣狂傲的霸氣男子身上,找到安心的感覺。
直到風停、直到他放下她,清新的花草芳香撲鼻,歐陽水若才回過神,看清自己置身何處。
是夕顏山的百年榕樹下,平時她最鍾愛的休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