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夜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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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她快要吐了。「走開,不要煩我。把那些去對你的妓女說。」

  「你曾是我的妓女。」他上下看著她。「你忘了嗎?我可記得很清楚。那麼年輕美麗,迫不及待的要討好我。而且一旦克服了少女的羞澀,也很貪得無厭。不過這也是可以預料的,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像有冰爪扣住她的小腹。這是自從那一夜之後,樊世第一次公然談論她父親。

  「怕了吧?」他的眼光從畫布轉回來,放縱的嘴得意的笑著。「我真笨,怎麼沒有早些想到這一招,不過在巴黎時還是不保險,法國人哪會在乎你父親是誰或做了什麼。但英國人又是另一回事了,不是嗎?」

  「你這混帳東西。」

  「你不應該引起我的嫉妒,黎柔。你不應該畫出一張將近一年沒見的臉,或者,你又見到了?你最近見過他?他去了諾伯瑞莊?你最好告訴我,那很容易查證的。他是不是在那裡?」他質問。

  「是,他在那裡!」她憤怒地說。「而我離開了。你那噁心的懷疑真是無聊,如果你裝糞的腦袋還不滿意,儘管去問你的朋友——問你高興問的任何人。他才剛到英國。」

  「他怎麼會去諾伯瑞莊?」

  「我又見鬼的怎會知道?有人邀他去吧。這很正常啊,他或許跟半個上流社會都有親戚關係,大多數的法國貴族都是這樣的。」

  那得意的笑開始扭曲。「一定是菲娜邀請他的,又像以前一樣在替你拉皮條——」

  「你真是太過分了——」

  「啊,我太清楚她了,為了讓我戴綠帽子,那黑髮的母狼什麼都很樂意做。」

  「綠帽子?」她恨恨地再說一次。「那你讓我成了什麼?處於這種情況的老婆,又該如何稱呼?或者『老婆』就很抬舉我們了?」

  「那你要哪一個?『下堂妻』好不好?」他大笑。「即使我們可以離婚,你也不會喜歡的,對不對?為什麼不喜歡呢?那種醜聞或許會替你的事業製造奇跡。」

  「你很清楚那只會毀掉我的事業。」

  「你若敢搞七捻三,不要怪我弄出大醜聞。」他一腳踢開那張畫布,大步來到她面前。「而且私下的報復更不會少。你知道你將付出什麼代價嗎,我最親愛的?」

  他幾乎已貼到她的臉。強烈的反感在心中翻攪,但她拒絕撤退。她對自己的力量若有一絲懷疑,他會立刻察覺並加以利用。她抬起下巴,冰冷地注視他。

  「不准再見他,」他說。「也不准跟菲娜見面。」

  「我見不見誰你休想管我。」

  「我就要管——而你只能聽從!」

  「回地獄去腐爛吧!你有什麼權利發號施令,我才不聽你這種妓女豬的命令!」

  「你才是舌頭惡毒的假道學!我讓你隨心所欲,容許你不讓我上你的床,結果得到什麼?你溜到諾伯瑞去張開雙腿——」

  「閉上你的髒嘴!」她的眼中充滿灼燙的熱水。「出去!用你最喜歡的那些東西把自己醉死、毒死!就是不要再來惹我!」

  「我的天,要不是我的頭像蒸汽機那樣敲打,我會——」他舉起手臂。她知道他氣到真有可能打她,可是她不會退縮。

  他瞪著自己的手。「但我當然不能打你,對不對?我那麼疼愛你。」他改而抓住她的下巴。「你這個包袱真是太頑皮了,我們等你平靜一些再來談。我可以相信你不會拿個鈍器進來敲我吧,我親愛的?我們已經不在法國。英國陪審團的心臟和頭腦都很硬的,再美麗的女人都被吊死或砍死很多了。」

  她沒有回答,只在他離開畫室時,瞪著地板直挺挺地靜立著。直到他的腳步聲沿著走廊而去,直到他的臥室房門砰地關上,她才僵硬地走到沙發坐下來。

  她揩拭眼睛、擤擤鼻子,告訴自己,她不害怕。等他從昨晚的墮落狀態恢復正常,樊世將很清楚,任何要傷害她的醜聞也都會傷害到他。如果他能恢復正常,如果那些酒精和鴉片沒有摧毀他的理智。

  他們來倫敦的這十個月,他的情況愈來愈糟,有時候不到晚餐時間起不了床。他要吃鴉片才能睡,起床後又需要鴉片減輕頭痛。反正,他的煩躁、牢騷、頭痛和數不清的不適,都得靠酒或鴉片來壓制,他淒慘的生活才過得下去。

  她不該跟他吵架,他的心智已經生病,她這等於是跟患了霍亂的病人爭論,她也不應該被他激怒。

  她起身拿起惹禍的畫布,責怪自己讓一切秩序大亂。都是艾司蒙讓她心煩氣躁,把她變成了傻瓜,不只跟菲娜說那些催眠的傻話,還從諾伯瑞莊逃回來。

  「我的天,我變得跟樊世一樣錯亂了,」她喃喃自語。「這就是跟他一起生活的結果。」

  走廊那邊傳來碰撞聲。「是啊,可憐的傢伙,」她的眼光從毀掉的畫抬起來往上看。「這人也開始推翻傢俱、打爛東西,這大概是跟『我』一起生活的結果。」

  她扶起畫架,把畫布放上去,從櫥櫃中拿出新的顏料,將畫筆從房間各處撿回來,決心重拾工作。

  雖然她的心或許還是一件混亂,但是這場暴風雨讓她的頭腦清醒了一些,她終於將艾司蒙伯爵惹人心煩的面容完全清除。

  她一邊工作一邊告訴自己,她「可以」離開樊世,她可以改名換姓離開英國,「再一次」重新開始。她到任何地方都可以畫畫。她才二十七歲,要重新開始還不算太老。等她平靜一些,該把這件事想清楚。她應該去找賀德魯商量,他雖然已經不是她的監護人,但仍擔任她的律師。他會給她最好的意見,並且幫助她。

  手和頭腦都忙著,她沒有注意到時間飛逝,直到工作告個段落她才瞥視壁爐架上的時鐘。午茶時間都過了,絲毫不受打擾的工作當然很好,但是她的茶呢?

  她正要拉鈴時,鄧太太抱著一疊床單出現在畫室的門口,面帶責備地看看這亂成一團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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