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夜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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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想閉上眼睛,靠回他肩上,假裝這一切只是一場夢。然而暈眩已經過去,她開始憶起一些令人膽寒的畫面:樓下來了三個陌生人……父親緊張的聲音……小女僕發抖著送來她的茶……味道怪怪的茶……然後跌倒。

  不必人家告訴她,她已經知道那些人殺害了父親,不然她怎會跟一個陌生的英國人在疾馳的馬車上。

  但是他握著她的手,鼓勵她要勇敢,黎柔命令自己靜聽他的解釋。

  他替朋友送信給她父親,到達的時候,看到僕人往外跑。他正在聽僕人解釋說外國人侵入宅內、殺了主人時,看見其中一個壞人回來。他們合力拿下那壞人,因此得知他是回來殺她。

  「因為我看到他們。」黎柔的心臟狂跳,他們回來殺她。

  他捏捏她的手。「現在不用怕了,我們已經離開,他們找不到你了。」

  「可是警方——應該有人去報警——」

  「最好不要。」

  他的嚴厲令她抬起頭。

  「我與令尊並沒有深交,」他說。「可是,從事情可以看出,你父親應該是惹上了很危險的人,我強烈懷疑威尼斯警方願意保護一個英國女孩。」他停一下。「據我瞭解,你在威尼斯並不認識任何人。」

  她吞嚥一下。「我也沒去過任何地方,我只有……爸爸。」她又快哭了。

  他因公殉職了。自從父親把他為英國政府從事秘密工作的事情告訴她,她就一直擔心會這樣。她要自己勇敢,為父親感到驕傲,因為他是為了一個崇高的目的而死亡,然而淚水依舊滾滾而下。哀傷無法避免,而且她也不由自主地感覺到徹底與無助的孤單。她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親人。

  「不要憂慮,」這位男士說。「我會照顧你。」他抬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淚痕斑斑的臉。「你喜歡去巴黎嗎?」

  馬車內雖暗,仍然足以看見他的臉。他比她起先的假設更為年輕,而且非常英俊,閃閃發亮的黑眼讓她覺得渾身發熱而暈眩。她只但願不要再度覺得想吐。

  「巴——黎?」她重複著。「現——在?為——什麼?」

  「當然不是『現在』,是幾個星期之後,原因則是你在那裡會比較安全。」

  「安全?」她讓下巴離開他滑順的手指。「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你是一個落難的少女。」他的臉上並沒有笑容,但是聲音裡卻有笑意。「畢樊世從來不會棄落難少女於不顧,何況還是這麼美麗的一位。」

  「畢樊世。」她揩著眼睛說。

  「我永遠也不會拋棄你,相信我。」

  她已經一無所有,也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了,只能但願他的話是真心的。

  ☆☆☆

  他們抵達巴黎之後,畢樊世才把僕人的話全部告訴她:被她偶像化的父親其實是一名罪犯,從事贓物武器的買賣,這次顯然是因為客戶不滿而遭到殺身之禍。黎柔尖叫著說,僕人說謊,並哭倒在她的救命恩人的懷中。

  幾星期之後,賀德魯律師來到,事實再也不容她否認。根據他帶來的遺囑,賀律師是她的監護人,他把父親的私人文件和警方的調查報告交給她,這些文件多少證明了僕人的說法。威尼斯瞥方認為黎柔的失蹤是兇手造成的,律師認為以目前的狀況,讓警方有此印象反而比較安全。她沒有理由反對這個聰明與和善的建議,何況她根本沒有心情管這些。她低著頭靜靜聽完,同意他的想法,同時感到無比的羞愧。她不只孤單無助,根本就是理應被驅逐的人。

  可是,賀律師立刻進行給她一個新身份的工作,讓她重建生活;而雖然沒有法律上的義務,畢先生仍安排她跟巴黎的一位藝術家開始學畫。她雖然是叛國者的女兒,可是這兩位先生不遺餘力的支持並照顧她。她的回報,則是她這顆年輕的心所有的感激。

  不久,純真的她給了畢樊世更多。

  第一章

  一八二八年三月 巴黎

  「我不要見他。」黎柔掙脫被丈夫握住的手臂。「我要畫畫,沒有時間在你們把自己灌醉時陪一位無聊的貴族說話。」

  樊世聳聳肩。「衛夫人的畫稍等幾分鐘有什麼影響?艾司蒙伯爵渴望見到你,親愛的,他非常的崇拜你。」他抓住她的手。「好啦,別鬧小孩脾氣,只要十分鐘,你就可以躲進你的畫室了。」

  她冷冷地盯著抓住她的手,樊世乾笑幾聲放開她。

  拒看他放蕩的臉,她朝走廊的鏡子走去,對鏡中人皺起眉頭。她原本計劃進畫室工作,所以只把摻有金色、長而豐厚的頭髮用緞帶綁在腦後。

  「如果你要我給人家好印象,我最好去整理一下。」她說。但是畢樊世擋住轉身要上樓的她。

  「你夠美了,」他說。「不必整理任何東西,我就喜歡你這樣有點亂的樣子。」

  「因為你是-個毫無規則的人。」

  「不對,因為那才是真正的你.既熱情又叛逆。」他壓低了聲音,視線從她豐滿的胸脯掃過纖細的腰肢,來到也同樣豐滿的下圍。「也許,今晚就讓我來提醒你?」

  她壓下一陣反胃的感覺,以及立刻斥之為無稽的恐懼。她不曾讓他碰觸已經好幾年,上一回他強行抱住她時,黎柔抓了他最心愛的花瓶敲在他的頭上。她會誓死捍衛這個權利,這是他非常清楚的,她絕對不會讓他那跟無數女人鬼混過的身體碰觸到她,更不會讓他所謂的「做愛」污辱她。

  「除非你不想活了。」她將掉落的長髮塞到耳後,冷冷地對他一笑。「你該知道的,法國陪審團對於迷人的女性謀殺犯一向多麼地同情有加。」

  他只是咧開嘴笑。「你這原本甜美的小貓咪,怎會變得如此堅硬無情。不過,你對每個人都是這麼無情的,不是嗎?只要擋了你的路,你就踩踏過去。這當然是最好的方法啦,然而總是有些可惜。畢竟,以前的你是那麼可愛。」他傾身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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