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夜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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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推想各種可能,使他的頭腦保持忙碌,不再去想畢夫人。至少一陣子。「我會說更多,用我會的十二國語言。」亞穆以閒聊的口氣說。

  他的同伴趕緊順著他的語氣。「十二國?每一種都像英文一樣流利嗎?」

  ☆☆☆

  他雖然沒有說時間,但黎柔假定他會像昨天一樣八點來到。結果他提早了一個小時,而且未經通報就出現在畫室門口,她正低著頭畫素描,身上是午飯過後就穿著的棉袍和圍裙。

  好吧,情況也可能更糟,她可能身上都是顏料和松節油臭味。但,管他的,一個既未受邀、也不作通報,而且準備拷問她一整個晚上的男人,不配看到她更時髦和完美的裝扮。

  「你應該是從後門溜進來的吧?」她用力合上素描本。

  「我保證沒人看到。」他摘下帽子放在她對面的一張凳子上。「縱然如此,我相信等露莎和嘉伯來到,事情會更容易一些。」

  「我想你指的是巴黎的僕人吧,那些『忠心又值得信任』的人。」

  他上前一步。「你在工作?」他朝素描本點點頭。

  「不算工作,只是隨意畫些素描,保持忙碌。」她把素描本放在一整疊的最上面,用手將它們攏齊。「我還在重喪期,其實連畫素描都不應該。然而,話說回來,如果我呆坐著哀悼他,樊世也會覺得很可笑。」

  「艾凡瑞爵爺告訴我,你沒再接受畫像的委託已經一個月。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決定,也就是有人找你,但是你拒絕了。」

  「我想休息。」她說。

  「艾凡瑞昨天晚上也是這樣解釋的。」

  「昨天晚上?」她的聲音有點高。「你昨天晚上見到大維?我還以為你要研究我寫的名單。」

  「我研究了。」他拿起一枝鉛筆看著。「然後出去,遇見了侯爵。」

  她沒什麼好不高興的,黎柔告訴自己。艾司蒙伯爵當然不可能在午夜之前乖乖上床,只不知他半夜裡在哪裡遇見大維?賭場或妓院?她大可不必浪費精力再為大維感到失望。至於艾司蒙,一夜冶遊其實挺符合他的風格。然而,一幅他魔鬼般的手愛撫著……某人,使得她的太陽穴開始悸動。

  「他在你的名單上,」艾司蒙說。「可是你卻不讓我找他。」

  「沒這回事,我該相信你很清楚你在做什麼。」

  「但是你不喜歡。」他放下鉛筆走到沙發坐下來,專心研究著舊地毯。「你的表情寫滿了反對。」

  但願他只看到這些,雖然她毫無權力贊成或反對他的娛樂活動。但是,她對大維的感覺就毫無必須隱瞞之處。

  「唉,好吧。」她拿起他剛才摸過的鉛筆,又很快地放下。「我的確不喜歡,我根本不喜歡把大維寫上去,可是你說樊世的朋友『全部』都要寫,那就不能漏掉大維,他跟樊世那麼常在一起。但大維絕不可能是兇手,你能想像大維溜進這裡把毒藥摻進鴉片瓶裡嗎?」

  「我的想像力非常活躍,夫人,我想像得出來的畫面,會讓你非常驚訝。」

  她坐在遠離壁爐的房間另一頭,身後的窗外是二月的嚴寒,所以偷偷爬上面頰的熱度不能怪罪於爐火或天氣,當然更不可能是他的話。

  都怪那話中的暗示,那聲音可以讓一句「你好」變成親密的話語。

  也或許不行。問題也許只在她的想像力過分活躍。

  「好吧,」她說。「你要浪費你的時間,或任何付你錢的政府的時間,是你的事。」

  「看來,你似乎喜歡艾凡瑞爵爺。」

  「他是一位聰明而且友善的年輕人。」

  「不是畢樊世慣於交往的同伴。」

  「的確不常見,」她說。「但你也知道,樊世也有些天真的年輕朋友。」

  「然後把他們帶壞?」

  「起碼沒把他們帶好,許多都是剛去歐陸回來,他們在法國的時候,常由樊世帶他們去見識下層社會。」

  「年輕人喜歡亂撒種。」

  「是啊。」

  「但是,你希望這位年輕人會不一樣。」

  算了,隱瞞他有什麼用?也沒有意義。艾司蒙正在調查一樁謀殺案,他必須知道「每一件事」。昨天他已經警告過她:數不清的問題,有些會很失禮。

  「我真希望大維不認識我丈夫,」她說。「他不像其他人,不像那些游手好閒的貴族子弟。而且他有一對最可怕的父母,他們完全不懂得如何跟他相處。他從未準備要當公爵的繼承人。我甚至覺得他們根本沒想要生他,他和上面的姊姊差了很多歲。」她解釋。

  「也許父母意外的生了他。」

  她點頭。「他有兩個姊姊,名字我忘記了。樊世很久以前認識他的哥哥查理。」

  「他有個哥哥?艾凡瑞沒有提起。」

  「查理在大約三年前死了,」黎柔說。「打獵的意外,摔斷了脖子。他母親到現在都還穿著喪服。」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損失。」

  「公爵夫人幾乎什麼都不能接受,也什麼都不願理解,」她說。「公爵更嚴重。管理公爵產業是很沉重的負擔,即使從小接受相關教育的年輕人都不一定承擔得了。可是大維的父母完全沒有幫助他,一味地希望他立刻變成查理,接收查理所有嗜好、朋友、興趣。大維當然會反叛,並在為自己尋找定位的過程裡,走上極端。」

  「夫人,你的看法讓我大開眼界。」艾司蒙站起來。「你打開了非常有趣的可能性,看來有些友誼的表面下其實有很多層。我真希望可以留下來多聽一些,但我答應要跟侯爵一起吃晚餐,而我已經遲到了。」

  然後呢,你們會去找妓女嗎?黎柔想質問。或者,你的情婦?她知道他有的。但這不是她的事,她提醒自己。「所以我們今晚的談話結束了?」她問。

  他走過來。「餐後我還是可以回來,但我覺得那是……不智之舉。」

  黎柔想相信這話裡沒有諷刺之意。「當然,因為你們不到黎明不會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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