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柔看出端倪來了。「帶壞一個成年人或許沒有什麼,可是污辱一個貴族家庭的女孩,尤其是他好友的ど女,這就很不對了。」
「所以,我假設,蘭福特找上你丈夫,也許命令那只瘋狗立刻離開英國,否則將對他不利。你丈夫被逼進牆角,他的反應是拿出查理的一封信,證明他還有更多。這下公爵發現他不只必須損失兩千鎊,還必須看一隻瘋狗的臉色。」
「這口氣當然吞不下去,」她說。「所以公爵去找海倫。」
「於是他們做出計劃,同時讓凱洛夫人帶你離開,好讓海倫到你家工作。」
黎柔看著那臨時的月曆。「所以你認為所有的事都是菲娜做的?但她為什麼那麼晚才到諾伯瑞莊?你認為她留下來幫海倫的忙嗎?」
「我認為——」他轉向窗戶。「我認為有一輛馬車停在這棟屋子外面,一輛四匹馬拉的車。」他走到窗前,掀開一條縫。「有位紳士下車。」
「在這種時刻?都十一點多了。」她的心跳加倍。「你快走,或躲起來,你不能——」
「誰說不能。」他走回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那只是蘭福特公爵。你在這裡等他,我下去安撫嘉伯,他會緊張,不讓人進來。」
她無法相信她的耳朵。「你瘋了?你不能……」但他已經不見了。
黎柔望著敞開的門。蘭福特公爵在這個時刻來訪,而亞穆居然鎮定如常的下樓去她的前門……做什麼?迎接公爵?在半夜十一點……在他的情婦的家?
她從凳子站起來,又坐下。亞穆叫她在這裡等,他是專家,他知道他在做什麼。他一定處理過比這更尷尬、或更危險的場面。露莎和嘉伯就在樓下,蘭福特不會在這種可敬的社區、當著證人面前做壞事。
但是,他怎會在這種時刻來到這裡?他應該明天才會來的。今晚她完全沒有準備,如果亞穆,不,艾司蒙,她趕緊改口,沒在這裡,她該怎麼辦?她得記住他是艾司蒙,千萬不可說溜嘴。他口風很緊,他不會說溜嘴,而且他一定想得出他在這裡的絕好借口。
幸好,他們衣著整齊。是嗎?她趕緊回想,她有沒拿掉他的領巾?他自己有沒有拿掉?她檢查衣扣,都在。頭髮很亂,但她的頭髮一向很亂。
她聽見腳步聲和說話聲,拿起剛才寫的那張紙摺起來,放進素描本裡。她從凳子跳下來時,公爵剛好進來,亞穆緊跟在後。
這時,她為時已晚的發現,香料袋掛在畫架上。
忍下一聲咒罵,她抬起下巴向客人走去。她向公爵行禮,得到冷淡的點頭和問候。
「多麼意外的榮耀。」她說。
公爵鋼鐵般灰色的眼神沿著鼻子下來,如果那是要嚇她,他並沒有如願。黎柔只覺得他跟大維的外表十分相像,她把心力集中在此.避免去想那會洩漏秘密的香草袋。
他的金髮比兒子深,但還沒有變灰,五官比較冷漠與強硬,眼睛也比較傲慢和嘲弄。他很明顯是比大維更不擇手段、意志力更堅強的硬角色。然而,公爵畢竟從很年輕的時期便繼承爵位,肩負許多重責大任,包括對家人的。
她想著,他或許是個權高望重的貴族,但也是父親,身為父母的苦頭他都會吃到,還得承受孩子帶來的羞辱:查理那些不夠隱密的信,落入一個反覆無常的惡棍手中……大維又跟這個惡棍有著危險的友誼。
她愧疚地想到,都是因為她,這可憐的人替大維的訂婚高興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喜悅就被她無情的打斷。
她本能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我的天,你一定很生我的氣,」她說。「我知道你一定認為我怎會這樣多管閒事——」
「依我認為,夫人,你最好有一條皮繩綁著,」他皺眉看著她的手。「幸好艾司蒙因為顧慮到你的安全而守在這裡,因為你顯然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些。你到底在想什麼?竟然在全世界都看得到的大白天去找那個女人。你很可能被搶,或遭到攻擊,或像艾司蒙擔心的,被壞人跟蹤到家裡。即使這些都沒有發生,你也會被認為失去身份和受到侮辱。我發誓,我自己就很想把你壓在腿上打一陣。」
露莎在這時端著盛酒器與酒杯安靜的進來,隨即關門離去。
艾司蒙朝那托盤走過去。「公爵大人,我會建議你,別讓畢夫人握著你的手太久,」他拿起盛著白蘭地的水晶酒器。「那效果據說足以干擾紳士的智能。」
黎柔匆匆放開公爵。「對不起,」她退回工作台。「我很沒有禮貌。」
「但是你的頭腦顯然非常好。」蘭福特走到畫架旁,拿起那香草袋。「正如海倫害怕的,你果然找到了。被你嗅出來了,對不對?」他心不在焉地接過艾司蒙遞給他的酒,心事重重地喝著。
黎柔接過艾司蒙給她的一小杯,他的表情並沒有洩漏什麼。
「看來麥小姐已經跟公爵說了很多,」黎柔謹慎的說。「在此惰況下,我相信您已經採取適當的行為,讓那些文件不會再造成任何人的困擾。」
「我倒想知道你怎會認為有那些文件存在,」公爵轉身背對她。「這就是你跟你丈夫那天吵架的原因嗎?所以你才拒絕說出吵架的內容?你是否這兩個月來都在找這些文件?」
迎視他足以將人刺穿的視線,黎柔知道他不會相信她任何說辭。「並不盡然。」
他微微一笑。「是嗎?我不是傻瓜,夫人。我雖然沒有理會昆丁的調查,可是我對他那些把戲都看在眼裡。那次的調查庭,是精心策劃的演出。沒有一位真正的毒藥專家出現,艾司蒙的角色也很有趣,他是總指揮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他向艾司蒙微微舉杯,喝一小口。
「正如您的正確推理,公爵大人,昆丁爵爺認為若以謀殺案件來調查,會產生大多的負面影響,不值得只為了技術的正義造成那種結果。」艾司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