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縷紅葉特性,望似徐徐如全絲鏤嵌紅玉般的精美,能維持十年不枯不朽,對內傷的復原幾達神速之效,南源唯一有的兩株都長在非輕易可取得的地方。
「其中三葉是靠我的美色引誘劍師給我的。」她清清喉嚨,神秘兮兮地低聲道。
蘇雪初雙眉攏起瞪著她看,牽著唇畔,像要說什麼,卻還是沒出口。
「怎麼?你想說佩服我魅力無邊呀!」
「劍師日前說丟了一樣東西,懷疑是某個鬼靈精偷的,原來是指金縷紅葉和你。」
「誰有那能力偷劍師的東西,只是那一天他老人家正好不在,我又通過他設的機關,順便帶走一樣小東西當紀念了。」也好告知,有客來訪不遇。
「另外三葉呢?」
「就你,之前代我赴戰的那五人,號稱邪東五煞。」
為什麼壞人都喜歡成群結黨,再取一個聽起來很俗,他們卻自認很響亮的名字。
「他們是壟溝寨的主人?」
「耶!現在不是了。」她笑意吟吟,不忘補上一句。 「在被你所敗,又被我取走金縷紅葉後,他們已棄守壟溝寨。」三十年後金縷紅葉再長成時,看會不會有人再去佔領壟溝寨。
只是地勢險惡的壟溝寨,玉槐樹更長在峭崖斷壁之處,非武功上乘者,也只能望葉興歎,這就是為什麼邪東五煞只能佔地為王,卻始終得不到金縷紅葉。
「有時候你讓人無言到不知該說什麼。」
「不知該說什麼,就祝福我了,順便送我一樣東西。」蘇少初揚眉睨他。 「將你早年隨身的寶劍送我吧!」
「冰瑩虹劍。」那是劍師在他劍藝初成時所贈,及至這幾年,他無意中解決了一位隱世甚久的老鑄劍師所遇上的麻煩,對方依他體型與能力,為他打造另一口隨身佩劍。
「冰瑩虹劍劍身輕薄,迎風無阻,適合我勝過你。」她直接俐落的告知他,放在他身邊無用,不如給有用的。「最重要的是,它多像你,看似傲雪如霜,冷冷無言,實際出招時,如盛熾焰火,予人驚歎。」
蘇雪初起身,將頸上自小到大的隨身寶玉解下,戴到她頸上。
「你一件飾品都不喜歡戴在身,除了君兒的金戒子,這塊玉就為我破例吧!」
很少想到,早已習慣相伴相隨多年的手足,此後不再相依相隨的日子,但他們終要面對成長之後的各奔前程,蘇雪初伸臂環擁住她。
「只要你希望,任何時候我都會為你赴每一場決鬥;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在你身邊。」
在他懷中的蘇少初沒說話,雪初也不曾放手的擁緊,為這分手在即的時刻,蘇少初回擁住的雙臂,伴著她略有不穩的低啞輕笑,道:「親愛的小弟,你才真是不說話則已,每次一動作,就讓人不知該說什麼。」
過往的思潮讓這雙凝睜望月的眸瞳,添上些許生動的溫暖笑意。
「皎月思親更思人。」她閉上眸,幽幽低喟:「小弟,你知道嗎?現在的我最想做的是,斟一杯酒,與你在雪夜下的明月共飲,看你沉默的表情,聽著我的話,卻總不自覺的皺起眉,那是一段寧謐而平穩的幸福時光呀!」
蘇少初步上溪泉邊,拿起頸間唯一戴在身的玉石,將它解下後,指尖凝氣灌入玉石內,一陣細紅之煙冒起,她從懷中抽出一小片紙片細卷後塞入半軟的玉身內,隨即放入一個小竹節內,放入溪泉。
「淡淡的愁寫下輕輕的憂,順水而流,送出的是愁還是憂。」看著載浮載沉的竹節一路順游而出,她頗有感慨。
轉身走向「雪玉樓台」,漫步的掠過耳邊之發,踏上精緻的玉石階,自語中猶帶輕笑。
「捨與得,是否當真能捨便有得,捨我蘇少初之身,真能得我所願嗎?哎!」
來到金黃與素白的垂紗下,拿起放在熱水中被溫熱的酒壺,斟了一盞酒。
「獨酌難盡意,幽悵滿心懷,縱邀明月共飲,難解憂與愁。」她一飲而下,淡舔過唇邊酒味。「憂愁喝的酒苦,都比不過此時這一杯,萬般滋味在心頭。」
她拿出懷中的二片金縷紅葉,一吐勁,金色葉脈與紅色葉身盡成細碎落入酒盞中,蘇少初再次斟滿一杯酒,金紅兩色的細碎迅速融於酒內。
「只要想那苦盡甘來的甜味,捨又如何,只要我能品嚐到這份甜。」
少見的深沉之笑在蘇少初唇梢綻揚,像一盤對弈的棋局,到了那關鍵的時刻,出手的令棋落子,皆步步求穩。
「這場戲,也該開始收網,朝落幕邁進。」
從右手無名指上的金色寬戒,扳動一個竹節刻雕的金竹,抽出細軟的金色長針,按著左胸上的鎖骨下方,長針沒入穴中,再抽出另一根金色長針,瞇起了眼瞳。
「三皇子,我比你更期待這接下來的演變,究竟是你得到想要的,還是我允許你得到,而奉陪這一場呢!」
慢慢的,第二根金針由心口上方而下,忍著一時激湧之氣,金針已緩緩沒入。
*** *** ***
帝都外,近郊處的一條小溪,當各處水泉都凍成冰霜時,唯有此處沒結凍,卻因天氣嚴寒而水流緩動,一道魁偉的身形,蹲下身探著水溫,是淡淡的微溫之水。
「看來地熱之水經過帝都後,匯入一般野溪再流出。」蘇家老大蘇東陵朝默立一旁的小弟道。
熱意抵沖凍結的小溪,成了水勢緩動的流態。
蘇雪初只是一逕盯著水流,直至一個浮沉於水中,卡在石塊邊的小竹節引起他的目光,他探手撈起。
「是少初傳出的嗎?」
打開竹節的塞拔,倒出的玉,令雪初瞳孔一怔。
「少初果真在三皇府內。」一見是少初平曰頸上所戴之玉,蘇東陵的聲既是安心也含憂心。
這方玉在蘇雪初手中碎開,小小的紙片露出,紙上僅六個字。
「十九、雲峰、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