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外祖父!」畢宛妮恍然大悟,繼而俏皮的皺皺鼻子。「也就是說,我們生的孩子不一定是紫色眼睛囉?」
「很抱歉,不一定是。」安垂斯歉然道。「有可能是黑色的,遺傳你;有可能是藍色的,遺傳我父親;也有可能是綠色的,遺傳我祖母,她是美國人;或有可能是銀色的,遺傳我曾曾祖母,她是義大利人;也……」
「請暫停!」畢宛妮聽得目瞪口呆。「你究竟有多少國家的血統?」
安垂斯思索一下。「就我所知,起碼有九個國家。」
「唬爛我!」畢宛妮失聲道,中文。
「嗯?」
「騙人!」
安垂斯又笑了。「沒騙你。」
畢宛妮眨了半晌眼睛,突發奇想。「你說有沒有可能一隻眼睛紫色的,一隻眼睛藍色的?有時候又變成一隻眼睛綠色的,一隻眼睛銀色的?」
安垂斯爆笑。「你想生個怪物嗎?」
畢宛妮噘起唇瓣。「人家想一下也不行嗎?」
「行行行!」安垂斯愛憐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陪我回去見我父母,嗯?」
畢宛妮瞅起眼。「他們真的不會討厭我?」
「我發誓不會!」
「……好吧。」
「順便談我們結婚的事?」
「好。」
幾乎就在畢宛妮吐出那個「好」字的同時,貼在他們房門外偷聽的女孩子馬上拔腳飛奔下樓,飛奔到宿舍對面,飛奔進宅子裡。
「媽媽,媽媽,他們說他們要結婚呢!」
中年日籍女人臉色微變,馬上拿起電話……
*** *** ***
兩天後,是畢宛妮這學期最後一天的課,由於只有上午兩堂,安垂斯決定一等她上完課就直接回法蘭克福。但是……
「還有什麼要帶的嗎?」
「沒有了。」
「好,那走吧!」
一手各提一支旅行袋,安垂斯催促前面的畢宛妮開門,誰知她一開門就定住了腳,並驚愕地失聲大叫。
「媽?」
聽畢宛妮對門外那位東方籍女人的稱呼,安垂斯不由頗感意外地多端詳了好一會兒。
雖已不年輕,但不能否認她仍是位極為美麗的女人,高挑的身材依然如同少女般窈窕,精緻的五官宛如仕女畫中的優雅貴婦,然而在她那雙斜挑的丹鳳眼裡只見得到自私刻薄的光芒,朱紅的唇角冷酷的下垂,下頷高傲的往上抬,只是一瞬間,安垂斯就知道自己不喜歡這位美麗的未來岳母。
希望畢宛妮長得不像她母親。
「你想到哪裡去?」畢宛妮的母親冷冷地問。
雖然聽不懂她的中文,但安垂斯聽得出她嚴厲質詰的語氣,當即扔下旅行袋,上前把畢宛妮護入懷中,勇敢的面對未來岳母大人的怒氣。
「畢夫人,我是安垂斯·漢尼威頓,很抱歉,我……」
他想解釋,但畢宛妮的母親根本不理會他那一套,半途硬截斷他的話。
「你想把她帶到哪裡?」
「我正想帶她回家見我父母。」安垂斯冷靜的回道。
「然後呢?」
「然後我會和您聯絡,討論婚期。」
「婚期?」畢宛妮的母親冷笑。「你想和她結婚?不,我不會讓她結婚,起碼在她成功成為一個舉世聞名的大畫家之前,我絕不允許她結婚!」
「畢夫人,婚後她可以繼續在這方面努力,」安垂斯忍耐地說。「我保證絕不會阻止她,還會全力支持她。」
「那是不可能的事,藝術家絕不能踏入婚姻的墳墓裡,一旦她結婚,一切就結束了!」畢宛妮的母親冷硬而堅決的道。「看看我,我原也有機會成功,可是在那之前我就和她父親結婚了,於是,一切就在那時候畫下句點,我絕不會讓她重蹈我的覆轍!」
「您或許是,但她不一定是。」
「你能確定?」
安垂斯窒了一下。「我不能,可是……」
「既然不能,就不用再多說,我絕不會允許她結婚的!」
安垂斯憤怒的咬緊牙根,手臂使力摟緊畢宛妮。
「那麼,德國的家庭法規定,只要男女雙方到達法定年齡,在戶政局官員面前聲明要求結婚,並由戶政局官員載入婚姻登記簿或家庭登記簿即為合法婚姻……」
「法定年齡?」畢宛妮的母親覆述了一次,驀而狂笑。「你以為她幾歲了?」
安垂斯怔了怔,下意識瞄一下畢宛妮,發現她的表情不太對勁。
「她剛結束二年級的課程,」他說得有點遲疑。「所以她……她……」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她是天才畫家,十三歲就經過專家監定,確認了她的繪畫天分,十四歲得到來德國留學的機會,」畢宛妮的母親以嘲諷的語氣慢條斯理地說。「你說她今年幾歲?」
安垂斯駭然抽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畢宛妮的母親笑得很得意,「沒錯,再過兩天她才滿十六歲,別以為她長得高就被騙了,青春期一開始,她就只長身高和青春痘,其他一點進步都沒有。」她輕蔑地瞟一下畢宛妮平扁的胸部和臀部。「不過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藝術天分,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她成功的機會,誰也不許,否則……」
她眼神不善地瞇起雙眼。「你該知道,她未滿十六歲,我可以告你……」
「不!」始終沉默的翠宛妮驀而高聲尖叫。「你敢告他,我發誓,從此後我再也不會畫半張畫!」
畢宛妮的母親下顎繃了一下。「我是為你好。」
「好個屁!」畢宛妮口不擇言的怒吼。「你是為你自己!」
畢宛妮的母親又瞇起了眼,好半晌後,她緩緩點了一下頭。
「好,既然如此,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在她成年之前,你們不准再見面,也不准通信、通電話,只要你們的感情在這種情形下仍然能夠繼續保持下去,那麼,在她成年之後,我也管不了她了!」
「可以!」畢宛妮急忙應允,再仰起臉來望定安垂斯。「安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