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的城民全向夏侯虎點頭道謝,並且退出廳堂。
而看到他沮喪受挫的心情,探蘭本要上前安慰兩句,卻被他一眼看穿,而舉手阻擋。
「不礙事,這是我個人的問題,不用你來煩心。」說完,他便雙手背在身後,心情沉重地走了出去。
兩位姑姑見狀,忙替探蘭獻計迭策。
「探蘭啊,你最好跟上前去看看,這虎兒真的需要更多的鼓勵與支持,你就看在虎兒他娘,還有我們兩個老太婆的分上,去說說兩句貼心的話,這時候他一定最需要你的。」風姑抓著探蘭的手,像是在教導媳婦般,耳提面命說道。
「你也看到了,他也試著學會怎麼跟城民親近,但他一個大男人,總是抓不到絕竅,你會幫人幫到底,不會中途就撒手不管吧?」鸞姑這番話,幾乎是趕鴨子上架,讓探蘭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不用兩位姑姑拜託,她也認為在這節骨眼,她更該有責任去讓夏侯虎改變對人的方式,或許以後太平城的城民,對他就不再是表面上的尊敬,私底下也會由衷地對他推祟備至。
「你們放心,這交給我就行了。」她自信滿滿地 對兩位姑姑笑了笑,這件事,她自當幫到底。
雲袖樓旁,有一處天然的堰塞湖,相傳是在數百年前,因為一次山崩關係,阻塞了當時新安江的支流,河面到黃山該處,便被整個攔截,才會造成今天這一面幽靜如畫的湖泊。
而這片湖泊,又是夏侯老夫人最愛到此眺望冥思的地方,夏侯虎為了讓母親能更安靜無慮地在此欣賞,特蓋了一處幽雅的亭子,取名為「靜心亭」,讓愛賞湖的母親能夠更心無旁騖,好好靜心修性。
但是這回,卻是他自己來此解憂去煩。
自從探蘭來了之後,替整個太平城帶來不少生氣,而且他發現城民也快樂多了。
昨晚,他的酒後告白,表示他也跟城民一樣喜愛著她,不過他卻無法跟他們一樣,大膽地表現出他坦率的一面,是城主這個高高在上的頭銜讓他難以真切地表達情感,還是……要命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濃眉緊擰,自認這是他有生以來,最令他手足無措的一道難題,以往即使是馬賊到來,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傷神,在他內心深處,他多麼希望她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可是這句話,他該怎麼說出口呢?
「陸探蘭,我要你永遠留在太平城,你聽見了沒?」像是對堰塞湖抒發自個的情緒,他朝向湖面大喊出聲。
「如果你真要我留,我倒是可以盡棄前嫌,考慮看看。」
突然,在他身後,有人回答他所問的話。
夏侯虎一驚,回頭一看,果真是探蘭,他羞得將臉一擺,口氣不悅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你前腳出,我就後腳也出,雖然你的腳程很快,但自幼好動的我,要跟上你並不難。」
「你跟來做什麼?」他將臉轉向,直往湖心看去。
探蘭跟上前來,跟他一同憑欄而望。「問你啊,這麼美麗的湖泊,為什麼在我到了這麼多天後,你從來沒帶我來看過,是不是你認為,像我這種整日埋在醫書堆裡的才女,一定不懂得附庸風雅,所以才不願意帶我來是吧?」
「你想太多了,女人是不是成天無所事事,就愛胡思亂想?」
「那麼剛剛你對著湖心叫我留下采,以及我手中的這只可愛的小蚱蜢,都是我胡思亂想,就聽到、拿到的嗎?」她拿出昨晚夏侯虎在酒後,鼓起膽子拿給她的小蚱蜢,這物證一拿出來,即使夏侯虎想要怎麼裝傻也沒轍了。
在百口莫辯下,夏侯虎冷不防地一把將探蘭抱住。「好,你贏了行不行,從現在起,你不要再說話,讓我好好地抱著你可以嗎?」
他總是這樣迅霄不及掩耳,不過這樣的方式,只是讓她有點驚嚇,並沒有不舒服,他的胸膛好厚好結實,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暖洋洋的,讓她開始眷戀於他的身前,習慣他的味道。
就在一記熱吻要再次搭上探蘭的唇時,一名通報兵神色慌張地跑采,夏侯虎臉色鐵青地瞪著這名不識好歹的通報兵,嚴聲斥道:「莽莽撞撞,平常教你的規矩都到哪去了?」
「城……城主,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快說啊!」夏侯虎惡聲惡氣的問。
通報兵指著外頭,結結巴巴說道:「馬……馬賊來了!」
第六章
狼煙四起,黑旗飄揚。
城樓之上,警鑼大鳴,全城城民正式進入備戰狀態。
夏侯虎一馬當先,他尾隨通報兵先上城樓,探蘭不落人後,提起繡裙立即加入戰備行列。
只是他一奔上城樓,發現第一時間內趕上城樓的戰士,卻不到平日演習時的一半。「人呢?全都跑哪去了?」
曹百濤濃眉緊鎖,喟然說道:「昨夜大部分的將土皆飲酒過量,因此宿醉未醒者,將近一半左右。」
「什麼?!還有一半的人沒醒過來?」夏侯虎鷹眼怒瞠,遠眺不遠處密密麻麻,宛如一堆黑螞蟻的馬賊時,繃緊的拳冒出青筋。
「我不是提醒過他們,千萬不能飲酒過量嗎?」她三申五令,知道要是沒嚴加管制,一定會豪飲過量,這會讓她難以跟夏侯虎交代的。
「陸姑娘,這種事很難去拿捏的,幾杯黃湯下肚,哪還記得陸姑娘說過些什麼了?」副將邵威頭還有些嗡嗡叫,還好他是昨夜裡受到風寒的少年兵之一的兄長,為了照顧弟弟,他才有所節制,否則今天他鐵定會誤了大事。
看到戰力僅剩平常的一半,夏侯虎此時心頭更是焦頭爛額,他應該猜得出來,昨夜裡馬賊頭子一定有派探子前來探勘軍情,見到城裡警戒鬆弛、飲酒作樂,今日才敢壯大聲勢前來大舉侵犯,沒想到養兵千日,卻無法用在一時,這次的大意可真是要不得。
「城主,這全是我的疏失,我沒料到馬賊竟然會如此狡猾難料。」站在城樓上,狂風吹得探蘭衣裙作響,對於自己太過樂觀的判斷,她顯得相當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