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敢說!」赫連灣大吼一聲,一如往常般,她再次衝到他的面前,把他的帳本丟到一邊去,然後抬起他的臉,「瞧瞧,你這傷還在,你還要同我狡辯什麼?難不成逍遙宮時的人會騙我?我告訴你,別說我不信你,我最懂歲年的心思了,她溫婉得很,又孝順得很,你以為你隨便三言兩語便騙得了我嗎?你這個混蛋東西,我什麼時候教你撒謊了?你說啊,赫連泱!」
赫連泱無奈地斂下眼,索性閉上嘴任她罵個夠,倘若不讓她罵到盡興,她是不可能會停歇的。
溫婉?孝順?姐夫到底是從哪兒瞧見她身上那些優點的?
這傷口明明是那個女人咬的,但她卻對姐夫說是因為他要強吻她,她不從遂咬他的,這種謊言也虧她說得出口,而且還讓眾人都信了她的話,讓他背了黑鍋、當了罪人……別再讓他見著她,要不然他肯定要她付出代價!
「你倒是吭聲啊,你以為你不吭聲,我就拿你沒轍了嗎?」赫連灣索性扯他的耳朵。
雖然痛得緊,他卻只是咬緊牙根。「要不然你要我如何?」
橫豎他說什麼,姐姐都不相信他,既然如此,隨便她處置不就得了,省得她一天到晚罵他。
「我要你去跟歲年道歉!」
「辦不到!」要他去跟她道歉?哼,還不如賜他一死。
「我要你去,你就給我去!」赫連灣瞇起了水眸。
赫連泱冷哼一聲。「她不過是個花娘罷了,伺候男人是她自個兒選擇的,賣身也不過是一念之間;她只是尚未賣身罷了,總有一天會賣身的,我現下肯買她,已算是給她面子。」
「你說這是什麼話?」赫連灣極為錯愕地看著他,狠狠地往他的頭上重拍。「我是怎麼教你的,你怎會口出狂語,甚至對女子這般蔑視?」
是她教得不好嗎?或許她真的不該太早出閣,她該要將他教導得更好些再出閣,她確定經過她調教之後,他絕對不可能這般蔑視女子。
「不是嗎?她怎能跟一般女子相比,她是花娘耶!」他吃痛得伏低身子。
「怎麼,花娘就不是人嗎?」她怒斥一聲,不忘再拍一下。「赫連泱!你給我聽清楚,咱們這煙花之地聚集了九流之人,大夥兒會在這種地方討生活,各有各的苦,你不懂其中的苦便罷,你怎能說得如些輕蔑,敢情你也一樣輕蔑我?」
「我怎麼敢!姐姐對我這麼好,我怎會輕蔑姐姐?」赫連泱連忙」搖手。
這一輩子能使他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又被教訓得心服口服的人,就只有姐姐了,因為他永遠都記得姐姐對他的好,更記得姐姐為了他是如何支撐整個赫連府,又是如何教導他的。
「那我告訴你,歲年就同你姐姐我一樣,她也是為了她臥床的娘才會到逍遙宮的,我不准你把她說得這般不堪!」赫連灣不容置喙地道:「去跟她道歉!沒有得到她的原諒,你就不用回來了,直接回蘇州,再也別來見我,我就當我沒有你這個弟弟!」
「姐姐?」他一愣。「你不是要我留下來過年?」姐姐甚少如此認真,難道她這一回真是鐵了心了?
「你自個兒看著辦吧。」赫連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後,便帶著一干奴婢離去。
赫連泱坐大廳凝睇著外頭大雪紛習的景色,再看向易府大肆妝點的綵球、錦帶……看來,他是不想也得去了,但儘管他拉下臉去道歉,可誰又知道那刁蠻的女人是不是肯原諒他?倘若她不肯呢?
不,非要她原諒不可,不然姐姐以這般剛烈的性子,極有可能真的不認他這個弟弟,因此無論如何,他非得想個辦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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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爺兒見諒,歲年不會嘗酒。」
逍遙宮裡人滿為患,愈接近歲末,湧人逍遙宮裡的人潮就愈絡繹不絕,況且絕大部分都是衝著官歲年來的。
因為她已摘下面紗。
更有一些的人,聽聞前些日子她臉些遭人非禮,遂特來關心一番,順便一見她的蘆山真面目。
「不礙事、不礙事,我喝便成。」敬酒的客倌見她羞澀的嬌態,莫不主動把黃湯灌下肚,儘管是浸死在黃湯裡,自個兒也覺得過癮。
「歲年……你這些日子,還好吧?」
另一位穿著、行頭皆不凡的客倌問,便立即遭一千人白眼以對。
聞言,官歲年粉頰不由得一紅,輕聲地道:「歲年還好。」
她能說不好嗎?都已經過這麼多日了,易大哥還特地奉上不少銀兩陪罪,易大嫂也同她道歉了,她能說不好嗎?
只是,不知道是怎麼著,只要一想起赫連泱的赤裸身軀,她的臉便會不由自主地燙了起來,燙得她渾身不對勁,只想著自個兒不知是否因此而染上風寒,然她只是臉上發燙,其餘無礙……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得了什麼病。
而且,她原以為赫連泱定會受不住些等侮辱,會不甘被誤會而來找她理論,孰知一連數天都沒見著他的人……易大嫂說是她把他給軟禁,不知是不是真的……
啐!她在胡思些什麼?
他到底是不是被軟禁,或者只是不想再到逍遙宮來,都不干她的事,她現下光是心煩娘的病情就夠她頭疼了,何苦再找其他事來折騰自個兒。
娘的病情每下愈況,氣色也一天比一天差,歲末又逐漸接近,她的心簡直快要蕩到谷底了;她好像怕那位術士會一語成識,但她又找不到一個可以讓她托付下半輩子的男人,這該如何是好?
以往每到了這個時候,都是她心情最好的時候,她是在除夕出生的,聽娘說就是因為她是在一年的最後一天出生,遂才將她取名為歲年,取其意歲歲年年……願她年年都能位在她的身邊。
但她好怕過了今年,身旁會少了娘,合該是令人喜悅的年節,為何如今教她這般苦不堪言?為何她買盡良藥、找遍良醫,卻依舊治不好娘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