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說這話,真是折煞本官了,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下官雖然有心振作本縣,奈何天不助我啊!」
「是嗎?」承先聞言,又飲了一口酒,沉默了半晌之後,他忽然抬頭。
「吳大人,你為雍宛如此盡心盡力,本王是都看在眼底了,不如,讓本王來肋你一臂之力如何?」
「助我一臂之力?」
「是的。」承先似笑非笑地看著吳知縣。「本王此次奉派皇命前來雍宛,其實除了為聖上視察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
「噢?」吳知縣道:「下官願聞其詳。」
「求雨。」
承先簡簡單單地開口,卻聽得吳知縣和後頭的李歡兒瞪大了眼睛。
「怎麼?很奇怪嗎?」
「這……」吳知縣很快回過神來。「王爺,您可知道,雍宛已經多久沒有下雨了?」
承先微微一笑。「吳大人一定比本王更清楚吧?」
「一年七個月。」吳知縣心中覺得可笑。「王爺想要主持求雨祭典,固然是敝縣所望恩幸,可是……這老天爺肯不肯賞臉,不也難說得很嗎?」
「放肆!」承先猛地拍桌而起,嚇了吳知縣與李歡兒好一大跳。
吳知縣臉色發青,不住辯說:「王爺息怒!卑職也是一片苦心,怕……怕掃了王爺的臉面啊!」
「莫非你不相信本王?」承先冷冷地說。
「這……卑職忠誠之心,日月可鑒啊!」
「那就好,限你五日之內準備好場地,由本王親自主持祈雨盛典,本王這次祈雨,為期七天,七天之內,不進任何食物,還有……」利光掃射吳知縣一眼。「本王還要附加一條但書。」
「王……王爺說的,卑職莫敢不從。」
「只怕在你心底不是這麼回事吧?」承先不讓吳知縣有機會回答,逕自說道:
「如果七天之後天降甘霖,本王希望大開糧倉,將那些取之於民的,如數用回於民。」
「這……」吳知縣一聽,立刻面有難色。「可是……那些糧米,是要在非常時刻才能動用……」
「路有餓死骨,這不是非常時刻嗎!」承先厲聲道。「本王領受皇命而來,即是代表皇上,皇上要開他的糧倉,賑濟他的子民,你這看守倉庫的竟還不允許?這是造反了不是?!」
「王爺誤會下官了!下官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下官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啊!」
承先見吳知縣一臉誠惶誠恐,緩和了表情,甚至伸手去扶。「吳大人何至於此?本王不過是對吳大人講述講述如若不從,此事將會如何而已,本王相信,吳大人當然是忠心為國,不會這麼不識相吧?」
「那當然……那當然……」
「本來嘛!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上要開自個兒的倉門拿取自己的財產,實在也不必經過誰的同意,可是你畢竟是這裡的知縣,強龍下壓地頭蛇,向吳大人知會一聲,也是應該的,吳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他這般恩威並施,吳知縣早已冷汗濕了一身,只能不斷地點頭稱是。
承先見狀,露出一抹微笑,重重地拍了拍吳知縣的肩膀。
「吳大人既然同意了本王的話,那麼一切就萬事拜託了。」語畢,他對身後的李歡兒大手一揮。「咱們走。」
也是他這麼一個動作,才將旁邊看得呆若木雞的李歡兒給喚回神來,她見承先大步流星,腳下毫下停滯地走了出去,看看桌上幾乎沒動過的好酒好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而後才發足奔上前去。
*** *** ***
縣衙外頭,已是明月當空、清風徐徐。
承先捨棄了轎子不坐,改以徒步走回驛館,李歡兒跟在他身後,很高興不必再處在那塊狹小空間裡。
「看來你還挺神氣的嘛!每個人都對你鞠躬哈腰的。」
承先聞言,輕輕一笑。「你也知道我神氣?你怎不對我鞠躬哈腰呢?」
李歡兒答得也快:「不知者無罪嘛!」
「聽見別人王爺王爺的叫,你還敢說不知道?你難道不曉得這兩個字代表什麼意義?」
「王爺……」李歡兒重複念了幾次,這會兒才有些在思考這兩個字的真實意義,半晌,她雙眼忽然一圓。「王爺?!」
承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這輩子大概不會再遇到神經比李歡兒更粗的女人了吧?
「不不不……不會吧?你是……皇親國戚?」
承先回轉身子,直望進李歡兒眼中。「如假包換。」
「你,你、你沒騙我吧?」李歡兒結結巴巴地,其實也不能怪她,承先和她,就像繁華的皇城與荒蕪貧窮的縣郡,是那樣的極端又那麼不可相提並論,想到自己居然和出身如此高貴的人沾上了邊兒,李歡兒就不禁有些頭暈起來。
「怎麼大舌頭起來了?」
「你、你是王爺……也就是……當今皇上的親人?」彷彿為了更加確定,李歡兒又以比較精細的說法再度問了一次。
「嗯,當今聖上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承先帶著一點惡作劇意味地解釋道,同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更加驚訝的表情,果不其然,當她聽到「兄弟」兩個字的時候,嘴都歪了。
呵呵呵……真有趣哪!
「你的反應實在太慢了點,是吃不飽的關係,所以連思考都變得遲鈍了嗎?」
「什……什麼?」
「看來果真如此。」承先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
他在幹什麼?他居然、居然拉住她的手?
之前覺得唐突的動作,此刻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之後,反倒成為一種紆尊降貴,李歡兒再怎麼遲鈍,也知道這麼做有失王爺的尊貴身份,然而她突然像憋了氣一般地,再不能理直氣壯地與他抗衡,只能小聲地、囁嚅地反對著。
「那個……不要這個樣子……」她試圖想抽出自己的手,不過承先不曉得是故意不當一回事還是沒聽見,突然停下腳步,李歡兒差點整個人撞上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