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如果你能心平氣和地跟我們說你需要休息,你會如願的。可是你沒有,你一來就對著我們破口大罵。」他拉長了聲音說。
她倒抽了口涼氣。他居然把責任推到了她的身上!真是厚顏無恥,蘇格蘭佬就是這德性……金白利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受到了她父親成見的影響,便立刻把升起的念頭壓了下去。是的,無論她多麼討厭這個蘇格蘭人,也只是他們之間的事,她決不會讓父親的偏見蒙住自己的眼睛。她父親一直不遺餘力地想把對蘇格蘭人的成見灌輸進她的頭腦,但她可不願受他的支配。
不值得對他的指責作出回答!可這又會上了他的當,讓她顯得太沒教養。金白利忍不住說:「有必要提醒你一點,如果你們昨晚不是那麼吵,如果你們鬧得還能夠讓我忍受,我何必費神來向作抗議!另外,你應該稱我為金白利小姐。我可不是你的『親愛的』。」
「我樂意那麼叫。」他得意洋洋地說。
金白利真想站起來給他一個耳光。可她馬上意識到自己是身處何地,與誰在一起。沒辦法她只好強壓住怒火。
「麥格列高,你真是個無賴!」她咬牙切齒地說,又模仿著他那古怪的方言音補充道:「這頓飯後我就不用受罪再見到你了。」她咯咯地笑著,露出了好看的牙齒。
「你要離開謝靈·克羅斯了,是嗎?」拉克倫關切地問。
「不,是你要離開!」
他搖搖頭:「我打心底裡不願讓你失望,可我不得不告訴你,我不走了。」
她皺起了眉:「你這騙子,又在撒謊,我明明聽見公爵說……」
「尊敬的公爵改變了主意。」他打斷了她的話,然後也皺起了眉:「剛才你叫我騙子,在我還沒生氣之前,你最好是趕快向我道歉。」
「休想!我承認在你的去留問題上,你可能沒撒謊,可麥格列高,想想你是幹什麼的。我相信對你來說撒謊就像偷竊一樣自然。很不幸,既然你要繼續呆下去,那我可得小心點,最好把我的東西都鎖好了。」
這下可是大大地刺傷了他。然而事實上,她根本沒打算這樣。她當時是又氣又急,只想早點結束談話,根本沒來得及細想就說出了口。
「小姐,我從你那兒偷走的唯一一樣東西就是你惡毒的話語。你最好活聰明點,把它也好好鎖起來。」
她又倒抽了口涼氣,生硬地說:「你習慣於威脅女人,那也是你的最大能耐。昨晚你嚇唬了我,可你得明白,你別想再次向我發威了。我提個建議,你最好別再跟我說話,我呢,也可以免開金口,不再用『惡毒的話語』來刺痛你。」
「向一個不講道理的人道歉,真是活該倒霉。」拉克倫自言自語地說。
當然,她聽到了他在說些什麼。其實他也希望能讓她聽到。可金白利沒理他,丟給他一陣難堪的沉默。拉克倫不由得不自在起來。他擅長於和女人鬥嘴,不是因為他真的在乎那女人罵了他什麼,也不是為了挑起戰爭而是他習慣於逗弄、挑釁對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喜歡這麼做。
今天早晨,金白利穿著一身經髒的、無任何裝飾的棕色晨服,一點也不起眼。衣服鬆鬆垮垮地掛在她那瘦瘦的身上,難看的髮型不僅沒為她增色,反而把她的鼻子襯托得更紅。金白利小姐今早的樣子很容易被人淡忘,可拉克倫卻不會忘記,因為她讓他很難堪,她嘴裡蹦出的每一個字都刺得他不由自主地想反唇相譏。
昨晚一整夜,她都在故意攪亂他的睡眠,今早等他醒來時,只感到頭昏眼花,疲憊不堪。可他沒生氣,反而覺得很有趣,一個英格蘭女人居然會有如此強烈的報復心。早晨一個僕人告訴他可以繼續留在謝靈·克羅斯了,他才強打精神下樓來吃早餐。可他實在太睏了,就連看到梅根也沒能讓他完全振作起來,而現在與那個帶刺的女人較量後,他卻反而清醒了。
拉克倫心想:「讓我別跟她說話!在她看來我簡直成了個惡棍了!哼,麥格列高是不會輕易罷手的!」
他相信,今天有那麼多人在場,多少也為金白利壯了點膽。要是只有他倆單獨在一起,那她會不會語調柔和些,說話也不再那麼尖刻呢?當然,也有可能她就現在這樣兒。反正,他現在不走了,他要用充分的時間去贏得梅根的芳心,他也相信自己和金白利小姐一定還會有再次唇槍舌劍的一天。
☆☆☆
金白利幾乎整個白天都在睡覺。這是她到達謝靈·克羅斯的第二天。這麼做對她的社交並沒有好處,可她別無選擇。就連公爵夫人也認為她該補補瞌睡,好好休息一下,因為就在梅根想跟她討論關於她的終身大事的「計劃」時,她都忍不住直打瞌睡。
那頓難熬的早餐過後,梅根帶金白利和德夫林的祖母露辛達來到她的起居室。梅根所說的「計劃」,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金白利接觸到各類未婚男子,為她提供最大的選擇範圍。
她提到了謝靈·克羅斯在今後幾個星期內已安排好的一些社交活動。其它地方的娛樂活動的大量邀請函也需她們挑選後作出選擇,其中包括幾場舞會。
正當露辛達——或者叫迪奇,她的家人都這麼親熱地稱呼她——談到其中一個舞會是在倫敦舉辦,僅剩四天時間準備時,金白利卻坐著進人了夢鄉。當時她正想說要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為這麼重要的晚會作好準備,對她來說簡直不可能,因為她連件像樣的晚會服裝都沒有。但她眼睛不停地眨著,終於漸漸閉了起來,再也睜不開了。
接下來她所記得的只是梅根面帶微笑地把她叫醒,讓她到床上去好好睡一覺。她當時非常尷尬,因為她居然當著女主人的面睡著了。她趕忙尋找借口,說感冒讓她昏昏欲睡,再加上一路勞累,她實在太疲憊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說出實情,去責怪那住在她隔壁的客人。她本來完全可以這麼做,可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