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還沒用早膳耶!他今天要打獵,忘了幫她準備早膳,外頭又風雨交加的,她不想再跑回茅舍裡。
看來只好在這裡等了,等他回來幫她準備早膳。
她呆坐在爐灶前的矮凳上,雙眼直盯著爐火,然而滿腦子卻一直想看白時陰那張過分蒼白的臉。說起來他倒也是挺逞強的,明明身體不適,卻還能默不作聲地忍著,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忍什麼。是怕他主子擔憂?或者是他的天性如此?
他在來村裡沒幾天,倒是同村裡的人混得挺熟的,還有人找他一同上山打獵;而她到這兒都快要半年了,同她說過話的,就只有為人古到熱腸的虔大嬸了,其餘的,誰是誰她根本就不曉得。
她沒打算要和人接觸的、就是不打算和人接觸才隱居山林的,怎料她卻救了白時陰那蠢人?甚至還收留他,想替他治病?
八成是因為那一日他為了救她而遭人毒打一頓的關係,讓她狠不下心放他昏厥在山徑上;倘若她不睬他的話,她現下的生活會跟以往一樣平靜,不過也吃不到他的好手藝了。
但是他確實是挺與眾不同的,居然愈來愈不怕她,甚至與她對視也不以為意。沒見過他這種男人,讓她捨不得他蒙閻王召喚,讓她想要救他;至少他讓她覺得日子過得還挺有意思的,不再只是單純地看顧爐火、守著爐火,算著日子一天一天地過……
對了,都什麼時候了,他怎麼還沒回來?
她不由得抬眼看向門縫外,然風雨交加的昏暗天色讓她猜不出現下到底是什麼時辰,只是覺得有些心煩,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風勢強得有些不太對勁,就連雨勢也太誇張了;若是山崩了……嘖,她在胡想些什麼?她還沒為他治病,倒是先咒起他來了?
想要她治病的人可是多得不可勝數,但要她真正願意盡力去救的人可不多,她不信他會是沒福氣之人,還沒初步診治便先死在山上……啐!什麼死不死的,事情又沒發生,她在想什麼啊?
他的天庭飽滿、耳厚背寬,看起來就是個福氣相,豈會那麼不濟的在山上遇難?全村的男人都有可能,唯獨他不可能;可若是他人遇難,以他的雞婆成性,會見死不救嗎?
倘若他為了救人而出事……
* * * *
「夏侯,你在哪兒啊?」
夏侯淚倏地抬眼,然而在她耳邊呼嘯的卻是肆虐的風雨作聲。怪了,她是出現幻聽了不成?但她是真的聽見他的聲音了……他是何許人也,不過是同她作伴幾日罷了,他何德何能引起她的幻聽?
「夏侯!」
真的是他,果真不是她的幻聽。就說了和他的交情可還沒好到足以讓她引起幻聽的地步。
她連忙搬動先前刻意推放在門前的雜物,一開門刮在她臉上的是讓她睜不開眼的風雨,她根本看不到他在哪裡,連忙拉開嗓門吼著:「小白,我在爐房,我在爐房啊!」
就說嘛,一切都是她在胡思亂想,他現下不是好好地在她面前了嗎?
「你怎麼會跑到爐房來了?」一聽到她的聲音,白時陰隨即竄到她的面前,適時地為她擋去刺骨的風雨。「很危險的!」
「我來瞧爐火是不是熄了,你呢?你不是上山打獵了嗎?情況如何?」他頎長的身影為她遮去了風雨,沒來由的讓她感到心暖暖的。「不是都同你說過了嗎?這幾日的天候不佳,你偏不信,選在這種天候打獵,幸好沒出事,要是出事了……」
不對,他的衣衫破了,胸膛上有血跡……
「發生什麼事了?」她想也沒想地將小手探到他的胸前輕觸著,發現不過是一些皮肉傷,可除了這些皮肉傷,肩上似乎還有多處瘀血,身上更是濕透了,感覺像是才剛死裡逃生一般。
「山崩了。」白時明隨即拉著她往外跑。
「那你拉著我要做什麼?」她還在煉丹耶。
有沒有搞錯?外頭風雨交加,天昏地暗的,就算要拉她往外走,至少也要先把蓑衣給搭上,要不換她染上風寒可怎麼辦才好?
「救人啊。」要不然他會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拖著她被風吹雨打嗎?
「救誰?」
風雨確實是大得出奇,她非得要用吼的不可,然而一張嘴便是一嘴雨水,打得她又痛又難過。她以往住軒轅門可是養尊處優,處處讓人問候著,什麼時候淋過這麼冰冷的雨水來著?
就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他是她的奴隸,是伺候她的人,怎麼現下他抓著她的感覺,反倒像是把她當成他的下人看待了?
她是大夫耶,要不要救人得要等她點頭,他拉著她,她也不見得要救啊!是誰說當大夫的就非得要救人不可?要救也成,不過總得要看她的心情嘛,莫名其妙的拉著她風裡來雨裡去的,他該不會是忘了他家主子的命還掌握在她手中;若是她病了,誰要替他醫治他主子?
怎麼會有男人蠢到這種地步來著?
「救留大叔,還有二愣子他爹,怡紅的娘,還有巧兒的叔叔……很多很多,有的我甚至根本叫不出名字,可少說也有十人。」白時陰邊跑邊吼著,就怕她聽得不夠仔細。
「那時風雨大大,剎那間山就崩了,根本就來不及閃躲,我抓了身旁幾個人閃到一旁,卻有幾個人讓大石頭給壓住了,我和幾個年輕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些受傷的人給抬下山,現在全都在村長家等著你呢。」
「你來找我,只是為了要我去為人診治傷勢?」夏侯淚突地停步,瞠圓了水眸,有些難以置信。
她還以為他是因為擔心她,怕她會讓這破茅舍給壓住,所以才急忙趕回來的,孰知他竟是為了一群跟他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他生性雞婆,她何苦跟他瞎攪和?那些人,她根本就不識得半個,她為什麼要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