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煖煖,你要記得,你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來,若是時間不夠的話,不要勉強,千萬不要逞強。」關仁郡坐在馬背上,百般不願意將似花般嬌嫩的赫連煖煖送到搶王手裡,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她的安危是不?況且,她連一點武學基礎都沒有,豈能要他不掛心?
這些日子來,他總覺得爹過分怪異,竟會殘忍地決定將煖煖送往天險闕,這豈是一個名門正派該做的事情?雖說煖煖並不是好人家出身,還是個花樓清倌,但好歹她也算是師叔所領養的孤女,豈能這樣待她?
而且,這近十年來,一刀門根本就沒有好好地待她,現下卻要她來冒險,實在是……
「甭掛心了。」
她轉過身,刻意忽略他眼中過分的關注,瀟灑地揚了揚袖,踩著小碎步慢慢消失在山道的彎角。
* * *
赫連煖煖一步步往天山上走,不知道走過多少個山彎,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路,直到天色微暗,繽紛的錦霞圍繞整座天山,放射出萬丈冶艷的光芒。她不禁有點擔憂。
這可糟了,只怕她尚未手刃黑焰門下的搶王,便得先遭山裡頭的狼群吞噬,這可怎麼好?
大師兄明明說過天險闕是在半山腰,怎麼這山這麼高,到現下都還不見天險闕?雖說她身在花樓已久,又不懂得武學,但腳程倒還挺快的,怎麼可能走了老半天的路程,卻還不見賊窟?
她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天都快暗了,卻不見天險闕,這該如何是好?
置身於紅光籠罩下的山道上,她不禁瞇起瀲灩的水眸望向遠方山景,眺望著山底下的滾滾黃土,唇角不禁淡淡地勾起蒼涼的笑。
她總算是來到龍首山,來到天山了!十年來的想望,她總算在今天達成心願,總算是替恕行少爺見到了他十年前所沒見到的光景,也算是替他圓了一個心願吧!畢竟他是恁地期待可以和老爺一同回歸師門。
然而,命運卻捉弄人,在到達一刀門之前,便令他們命喪黃泉。
* * *
「你是誰?」
聽及身後低沉如鬼魅般的嗓音,赫連煖煖倏地轉過身來,望入一雙灰綠色的眼眸,心裡猛地一震。天啊!他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後,她甚至連馬蹄聲都沒聽到,而他……
儘管他蒙住了臉,卻蒙不住那一雙灰綠色的眼眸,蒙不住那肆無忌憚的逡巡視線。而他的身形健朗,即使坐在馬背上,仍可以感覺到他渾身散發出的殺氣,還有那懾人的王者氣息。
他,到底是誰?天山上幾乎都是黑焰門的人,而他的眼像極了恕行少爺……難道每一個西域人,全都是這眸色的嗎?
「女人,你到這裡來做什麼?」男人輕佻起眉,灰綠色的眼眸閃過一絲高深莫測的光痕,隨即又隱入他稍嫌暗沉的灰綠色眸底。
「我……」她微顫著粉杏色的唇瓣,望著那一雙令她感到熟悉的眼眸,腦中竟是一片空白;太像了,簡直是恕行少爺在同她說話一般,她無法遏抑狂跳的心,無法緩下急促的呼吸。
「說!」
跨座在馬背上的男人危險地瞇起眼眸,抽出纏在腰間的長鞭,殺氣騰騰地落鞭在她身旁,揚起漫天的黃土飛舞,令她登時拉回渙散的心神。
「這位小哥,我是一刀門送上天險闕的舞妓,不是什麼危險的人。」她急急忙忙地解釋。
她是瘋了,才會將這喪心病狂的賊人當成恕行少爺!
她怎能在這當頭想這些雜事?這些人和恕行少爺是不一樣的,她必須先靜下心來,依照一刀門的指示進入天險闕,拿下搶王的首級不可,她豈能在這當頭被那雙灰綠色的眼眸牽引?
「舞妓?」
雖然看不見面罩下的嘴臉,然而她卻可以憑借他戲謔的音調推敲出,他正撇著唇訕笑著。
「我在這天山走了好久,聽聞天險闕是在山腰地帶,但是我卻一直找不到。」
她努力地控制著狂亂的心跳,沉著地道:「倘若小哥是搶王座下的弟子,可否為我帶路?」
「你要我為你帶路?」那男人睇視著她,過了半晌後霸戾地問:「難道你不想要逃回山下?」
舞妓?別笑死人了!中原的各大門派在打什麼主意,他豈會不懂?
若要說是替搶王送上舞妓,供他通霄玩樂,倒不如說是為了在他酒酣耳熱之際,要這舞妓取他的性命。好個名門,居然以女人作為攻上天險闕的前鋒,也真虧他們想得到。
「能夠上山服侍搶王是天大的榮幸,我怎麼會想逃?」初聞他這麼反問,赫連煖煖不自覺一楞,隨即又曲意奉承著。她可以想像他正可惡地挑眉笑著。
「哦?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搶王到底做了什麼偉業,足以讓你傾心,讓你這麼心甘情願地上山服侍他?」
她連搶王都不曾見過,又怎麼會知道搶王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擁有怎樣的魔力蠱惑她的心?不過是為了取搶王一條命罷了,又何必搭上如此動人的借口掩飾欲犯的罪行?
「他……」遭他如此一問,她真是楞住了。
他應該是搶王手下的人,怎麼會如此問她?
沒人見過搶王的真面目,畢竟見過他的人全都找閻王報到去了,又有誰會知道他真正的模樣?曾聽過江湖上的傳言,有人說他是個老者,矍鑠硬朗;亦有人說他是個年輕小伙子,力拔山河,令人悚懼;不論他是何年紀,他是個山賊是不容抹滅的事實。奉著黑焰門教主的命令,在中原武林興風作浪、姦淫擄掠,對於老弱婦孺皆無仁慈之心,凡見過他面貌的人,皆已身處黃泉。如此行徑,令人髮指,恨不得取下他的首級!
如此之人,她豈能放過?
「說不出來了?」男子放肆地笑著,隨即又斂笑。「既然你說不出來的話,你就下山吧!搶王的身邊有一堆搶來的女人,少你一個、多你一個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