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宇望著心妍,苦笑著。
「你忍耐一下,她是這樣的,她——沒讀過什麼書,不懂怎樣和人相處。」
心妍勉強微笑,是她提議要來的,還能說什麼?
「你放心,我會做。」她點點頭。
他輕拍她背脊,無言的感謝著。他明白,心妍所有的一切都為他,包括委屈!
母親重重的腳步聲從廚房走出來,手上有一托盤,上面只有一碗湯,一碟點心!
「我只燉了一碗湯,」她用生硬的國語說:「阿宇吃的!」
這事雖然令人窘迫,且甚至是孩子氣,心妍也不是為一碗湯而來的。
「我不餓,我不吃東西,」心妍立刻搖頭說,很努力的保持客氣的微笑:「伯母你別客氣。」
思宇母親輕聲「哼」了一聲,也不知代表什麼,就坐在一邊沙發上,眼光還是不停的瞟過來。
「吃一點點心。」思宇也甚尷尬,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母親的湯怎可能只有一碗?分明是為難心妍!
心妍隨手拿起一塊薄餅,母親的視線已掃過來,十分的不滿意!
但是心妍又不能這時放回去,這太——過分了,她裝做自然的咬一口。
母親發怒的站起來,一言不發的衝回臥室——就是心妍以前住的客房。
「好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她會——這麼過分的。」思宇說。其實這不是過分,已算是惡劣了,對不?哪能如此對待兒子的朋友?
心妍聳聳肩。她心中當然極不高興,但又能表示什麼?」她是思宇的母親。
「算了,我還是早點回去吧!」她看看房門:「否則她會更不高興。」
」我會勸勸她,她固執、保守,有時不明事理。」思宇吸一口氣:「但她是媽媽,無論怎樣,我都愛她!」
「我欣賞孝順母親的人。」她說。
「謝謝。」他站起來:」走吧!」
心妍放下那塊咬了一口的薄餅,勉強吞下口中的那一小塊,隨著思宇出去!
母親的房門在背後響一下,然後傳出她的聲音。
「立刻回來,阿宇。」她的聲音充滿了權威。
「好!我送心妍回家就回來。」他回應一聲。
兩人無言的走下樓梯,走出紅色大門。
「以前——她對任何人都這樣?」心妍忍不往問。
「也有成見,」思宇皺起眉頭,他似乎不願意再提這些事:「不過一一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
「為什麼獨針對我?」她也皺眉!
「她看得出采,你和她們不同,」他搖搖頭:「我們倆是認真的。」
她看他一眼,搖搖頭!
「我也看得出來,她是極之認真的!」她說。
「就因為這樣,我們要特別堅定信心,我們一定要全力爭取!」他說。
「你有信心嗎?」她反問他。
他想一想才說:「有。」
「你對你母親瞭解深刻嗎?」她再問。
他又想一想,還是說:「是。」
「瞭解深刻還有信心?」她笑了。
看來經此一役,她也加深瞭解這位老人家了!
「總要——努力爭取。」他不置可否。
「你曾經爭取過嗎?我是指在你母親面前?」她還是問:「又成功過嗎?」
他還是在想,凡是提到他母親的事,他一定要想。
「我沒成功過,因為沒爭取過。」他笑:「我一直聽媽媽的話,我要令她開心!」
她又笑了。
「這個年代實在很少你這樣的人,尤其你的職業,你的外表完全不是這樣,」她說:「如果我告訴記者,告訴任何人,你說他們會信嗎?」
「我不在意別人信不信,我自己知道自己是怎樣就行了。」他透一口氣。
「不過我實在沒有料到,你的內外差別那麼大。」她說。
「意外?或是後悔?」他盯著她。
「只是意外。」她笑一笑:「我這個人做任何事,只要決定做,決不後悔。」
「很好!不過可能自己吃苦。」他說。
「吃苦也值得,因為它可能是很有價值的教訓。」她笑。
偶然抬頭,看見樓上陽台處他母親站在那兒,她心中有陣莫名的不安。
「上車走吧!」她先跳上車。
他下意識的望望,立刻明白了,發動汽車,如飛而去。
「媽媽太緊張了!」他歎口氣。
「她盯得你好緊!」她說笑。
「我不知道她怎麼想,我已經勸過她好多次了,」他無奈的說:「她說怕別的女人把我搶走,又怕有人騙我錢!」
她呆怔一下,搶走他或可以這麼說,騙錢——這是怎麼回事?
「她以為我想騙你錢?」她反應直接。
「不,不,那當然不會。」他知道講錯了話:「她不是說你,真的!」
「她怎能把任何人看得那麼卑鄙?」她氣憤的:「思宇,你很有錢嗎?」
「我的錢就是電視台的月薪加片酬,加偶然登白的錢,有多少大家都數得出!」他說。
「真荒謬,如果我想騙錢,會找你嗎?」她冷笑:」我覺得這是侮辱!」
「你生氣了?」
「有一點,她怎能夠一一」她本想說狗眼看人低,覺得不妥,立刻收往了!
「狗眼看人低,是不是?」他苦笑:「她是鄉下人,什麼都不懂,而且這麼多年她窮怕了,剛有一點錢,難怪她特別緊張!」
「不要討論這件事,否則我會愈來愈生氣。」她說。
「我替她道歉,好不好。」他握往她的手,「感情是我們倆的,我們不管別人。」
「你能做到嗎?」她問。
「我會盡可能的做到!」他發誓。
「那——你豈不很痛苦?」她說:「我以後可以不再見她,你卻不行!」
「她也不會日日像今天這樣惡劣,」他搖頭:「平日她是很慈祥的。」
「以今夜她的態度來說,她和慈祥沾不了邊!」她笑。
「不要說我媽媽,她實際是很好的人,很好的媽媽,只是——不大懂事理。」他說。
「明天拍早班?」她立刻轉了話題。
「中班。」他搖頭:「費婷知道我不能早起的習慣,她多半安排中班戲。」
」我看她對你餘情末了!」她笑:「她對你比我對你更好、更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