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並不是權力,而是真真正正被人關注,被人喜歡,願與他攜手的那份真摯感情啊。
在他最孤獨的時候,太子伸出了手。整整半年,他陪在太子身邊,儘管也知道自己與太子的脾氣秉性並不相合,也知道太子拉攏他是為了更鞏固自己的地位。但是甘願被太子利用。
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退而求其次也沒什麼不好。
結果……與太子的這份兄弟之情也保不住了。
從太子中毒昏迷的那一天起,他的世界又回到了過去的陰暗和孤獨中,他再也不相信什麼上天,什麼公平。老天給了他皇子的身份,卻給了他美女的軀殼。多可笑的搭配,這竟成了他一輩子的恥辱。
依稀記得,有一柄長長的劍穿透了他的身體。那柄劍冰冷鋒利,像是什麼人的笑容,刺穿身體,還刺透了他的心。
如果就這樣死去,他在乎的那些人會不會為他落淚傷心呢?如果是,那他寧願死這一次。
依稀還記得,有一種柔和慈祥的光籠罩了他的全身,幫他減輕了身體上的許多痛苦,還有張模糊,但見之難忘的臉在他面前,對他微笑。
那笑容是那樣的平靜祥和,讓焦躁痛苦的他立刻安靜下來,貪婪地吸取著這份慈愛的光芒。即使是十年前,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他都不曾感受到這樣的溫暖。
依稀彷彿,彷彿依稀,有人緊緊抓住了他的手,在他耳邊嚶嚶哭泣,那哭泣的聲音似近似遠,但是非常真切。
誰在為他哭泣?這世上真的有人會發自真心的關心他,愛護他嗎?
好不容易從昏迷與病痛中掙扎著醒過來,先看到的並不是什麼菩薩的面孔,而是藏海琪,讓他大為失望。
「王爺醒了?好點了嗎?我家王爺說,如果王爺的身體能撐得住,就送王爺先回皇都養病。」
「不,我的職責是押運糧草。」他冷冷地說,讓藏海琪一愣。
為什麼會愣?只因為想不到他外表柔弱,做出的決定卻是如此堅決吧?更何況,押運糧草的確不是他喜歡做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三哥強迫的命令……但是,既然領旨就不能半途而廢。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出門做事,如果就被人抬回了皇都,那從此就再也別想抬頭做人了。
他無力地擺擺手,不想有任何人再來打攪他。現在是他養精蓄銳,休整身體的時候。
藏海琪臨走前又問道:「那名刺客的臉,王爺看清了嗎?」
他虛弱地說:「那人動作太快,什麼都沒看到。」
於是藏海琪走了。
其實他並沒有完全說實話。雖然沒有看清那人的五官,卻看到了一雙讓他永生難忘的眼睛:那樣充滿了掠奪性,殘忍血腥,望之立刻就要為之膽寒。
這樣的眼睛不應該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在他的身邊也從沒有見過同樣的眼睛。
那人是與自己有仇?可是他向來很少結怨才對啊。
他就這樣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斷斷續續又睡了好一陣,忽然感覺有一隻手在他的臉上摩挲。
什麼人這麼大膽?他想睜開眼,卻怎麼都睜不開,只能深深地蹙眉,表示自己的不滿。
有個聲音和微弱地在耳邊飄蕩:「你的傷口還是很痛是不是?對不起,我哥下手實在是太重了。我埋怨了他好多次,但他不肯聽,只說你是敵人,就是死掉也沒什麼奇怪的。但是對我來說,你並不是什麼敵人啊。」
那隻大膽的手沿著他的臉頰滑下來,落到他的手心中,輕輕地握著。
「我真的很喜歡你的。雖然香姐姐笑我看上的只是你的外表,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人與人之間最先看到的不都是這張臉嗎?」
「比你英俊的男人我見過不少,但是我只是為你動心,難道只是因為你的臉生得好?我覺得不是。那你呢?你的眼裡好像從來沒有留過我的影子。無論我是生氣還是高興,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你的心啊比你這張臉可冷硬多了。」
她緊緊掐了一下他的手心,讓他的眉頭蹙得更緊。
「鳳玄城,我馬上就要走了,但是我還是要回來的。回來找你。到時候你肯不肯對我笑一笑呢?」這聲音越來越溫柔,溫柔得好像要滴出水來,言辭中還洋溢著一種深深的甜蜜,竟好像可以把周圍所有的東西都膩在一起。
鳳玄城困惑地問自己:這到底是夢,還是真實?如果是夢,何時會醒?如果是真實的事情,那這個女孩兒又是誰?他不記得有人對他如此一往情深啊。
眼前的光亮倏然被什麼擋住,然後他的唇被一個柔軟的東西貼合住。那樣小心翼翼地碰觸,就好像怕碰碎了他。
「好了,我真的該走了,你記得一定要等我回來哦。」說話的人還在自說自話。
然後,一切又歸於死寂。
他等了許久,再沒有別的聲音。好不容易身體又可以動了,他的眼簾沉重地開啟,只看到四週一片漆黑。
現在應該是深夜了,或者剛才那些聲音都只是他的一個夢吧?
他動了動身體,想換一個姿勢,啪噠,有什麼東西從他的手心裡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強撐著讓自己側過身,一隻手可以夠到地面,摸索了好一陣,才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
拿起來,藉著昏黃的月色,他依稀認出這是一枚戒指。小巧的戒指,顯然是女性的飾品。但是為何會到了他的手上?
月色下,那枚戒指的內圈處有一個細小的凹字:瑤。
他的頭昏昏沉沉,根本無法思考。只有呆呆地看著那枚戒指,讓自己陷入迷亂與清醒的雙重意識中。
第七章 求解
檀香為風玄鈞連續占卜三次,三次的卦象所指都是一致:蛟龍出海,鳳舞玄天。
風玄鈞不懂卦象,問道:「這上面到底說的是什麼?」
「說的是你的敵人,猶如滄海蛟龍,已經出世,而且銳不可當。這一仗你們會鬥得天昏地暗,不死不休。」檀香娓娓道來,同時細心留意著他的神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