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習慣聽人道歉,彭峻龍故作驚訝地看著她。「喲,看來真得打屁股才行,才打一次就這麼聽話了?那以後你再不懂規矩時,我可是還要打屁股喔。」
玉琪咬著下唇不說話。
彭峻龍從地上一躍而起,恢復了以往的活力,伸出手一把拉起玉琪。「好啦,不生氣了,我們就回去吧,不然太陽下山後,遇上狼群就危險了。」
玉琪順著他的力站起來,走向不遠處正低著頭啃食青草的馬兒,小聲地問:「馬兒還在生氣嗎?」
「馬兒可不像你那麼彆扭!」彭峻龍說著,仰頭看著灰藍色的天空和遠處背陽黝黑的山巒。
玉琪回頭看他,落日偏西,晚風更急更涼,吹起了他厚重的衣衫邊角,青黃的草原和寂寞的長空陪襯著他,在他身上烘托出一種蒼涼和孤獨的色彩。
「大人,你總是這麼孤獨嗎?」玉琪情不自禁地問。
「啊?」彭峻龍一愣,訝然地看著她。「為何這麼說?」
自八歲離家起,他一直與少林僧侶們住在一起,雖不乏關愛,但畢竟不同於與家人生活在一起那般隨意,所以他的內心總是孤獨寂寞的。但從來沒有人識破他的心境,為何這個認識不過十數日的小跟班能如此準確地說出自己的心事?
難道真的是因為小七是「最關心他的人」?
想起他們剛到這裡的那夜,當他面對這裡的混亂心情煩躁時,小七在阿勒楚喀河邊對他說的話,他的心情再次波瀾起伏。
看看身邊的小七,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難道這個有著最令他討厭的「娘娘腔」的小跟班,有什麼異於他人的地方嗎?
並不知道他心潮起伏的玉琪解釋道:「雖然大人年少有成,個性豪放,但行事總是獨來獨往。因此小的認為大人心裡其實是很孤獨的,大人說是不是?」
彭峻龍看著他,不置可否地說:「也許吧。」
隨即他翻身上馬,玉琪也上了馬,並充滿自信地說:「以後有我陪著你,你不會再孤單!」
聽到她的話,彭峻龍先是因為心中感動而突然勒住了馬,然後回頭看著她,接著大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雖然他的笑聲很動聽,可是玉琪以為他是在嘲笑自己而不高興。「你不想要我陪你嗎?」
「哦,不是的。」彭峻龍停住笑。「是你說話的口氣讓我覺得你才是大哥呢。」
見她傻傻地看著自己,他又問:「小七,你到底是什麼出身?」
「啊?」玉琪一驚,以為自己露了馬腳,含糊地說:「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可我怎麼覺得你一點都不像要飯的,倒像是王侯將相府中出來的貴公子,不然怎麼懂得那麼多,又有那麼大的壞脾氣呢?」
玉琪聞言心虛地說:「那是因為小的自幼就是叫花子,見聞多了自然多少學了些;呃,至於脾氣嘛……」她眨巴著眼睛一想。「人哪,誰沒脾氣?就是小貓小狗被惹急了,不也有脾氣嗎?」
她那反守為攻的言詞讓彭峻龍再次笑了。「喔,小七,你真是我的開心果!」
玉琪立即乖巧地說:「只要大人不嫌棄,小七願做大人一輩子的開心果!」
這話說得彭峻龍心裡猶如煮開了的沸水,而就在這剎那間,他覺得自己的心與小七的心靠得很近、很近……
第七章
大雪在人們毫無察覺的時候悄悄降臨了,才一夜間,那輕柔如絮、潔白如玉的雪花就將整個天地綴在一起。
當玉琪推開氈房門看到外面的銀色世界時,驚訝極了。她踏著積雪,頂著飄飛的雪花到大帳去找彭峻龍,可是裡頭只有阿烈在整理火爐。
「阿烈,大人呢?」她急忙問。
「大人剛剛才離開,陪陸大人用膳去了吧。」
「陸大人?」怎麼這麼熟悉的稱呼?玉琪尋思著問。
「就是寧古塔將軍府的總管大人,他昨晚帶人送糧餉和其他冬季物品來了。」
對啊,那不正是阿瑪府中的總管陸大人嗎?玉琪心裡想。我得要小心,別讓陸大人或他帶來的人給認出帶回去。
於是,不管阿烈好奇的目光,她離開了大帳回到氈房,再也不敢出去。
好在她已經方便過,不需要再出去。她將自己裹在暖和的毛毯裡,猜想著為什麼阿瑪要讓陸總管親自來這裡送軍餉物資?難道是阿瑪改變了主意,不放心自己,所以把事情告訴他最信任的陸大人,讓他來瞧瞧?
不!不管怎樣,她都不會讓他們見到自己!
她自言自語道:「絕對不可以!現在說什麼都不能離開這裡!」
看著這個她與彭峻龍共用的生活空間,呼吸著有他氣息的空氣,她覺得很幸福快樂。
與彭峻龍相處越久、越瞭解他,她就越喜歡他。而且她相信彭峻龍也開始喜歡她了,雖然那份喜歡是兄弟之情,可是已不再是最初的「同情憐憫」,而是對她這個人的欣賞和喜歡!
所以她要加油,讓他完完全全地喜歡上自己,那樣,當揭穿自己身份時,就算他會生氣,最終一定能原諒她。
「沒錯,他會原諒我的!」她再次情不自禁地說。
「原諒你什麼?」
帳篷內光線一亮,彭峻龍高大的身軀帶著寒風和雪花進來了。
「大人?」沒想到他會這時候回來,玉琪一時不知該怎麼說,趕緊坐直身子。
「你怎麼了?生病了嗎?」彭峻龍關切地問。
「沒有,我很好。」
彭峻龍狐疑地打量著她。「很好?那為什麼躲在這兒?連飯都不去吃?」
玉琪趕緊辯解道:「誰躲了?我出去過,可是外面太冷,找不到你,又沒有什麼事做,所以我就跑回來了。」
「那你不餓嗎?」
「我……」玉琪原想說「不餓」,可是肚子偏偏「咕咕」叫了起來,於是她訕訕一笑。「是有點餓,可是不吃也行。」
「真不吃?」彭峻龍說著,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在他的大手中有個又白又大的白面饅頭,另一隻手中則托著個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