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他這幾日又晃去北苑了?說的也是,這幾日在朝中,他並沒有遇著他,儘管近來較無事,但他也已好幾日未上朝。
「除了他,還會有誰?」他笑著,像是一隻老奸巨猾的黃鼠狼,正瞇起眼等待著兄長走入陷阱。「我說他可真是世間少見的男人,勾搭著我剛過門的妻子不打緊,還要勾引那位醜女。真不知道他的眼到底看見了什麼,整個觀府裡頭隨便挑兩個婢女都比我的妻子、你的妾還來得強,真不知道他勾搭她們,到底是為了什麼,這可真教人費疑猜。」
他甫過門的妻子長相是不錯,不過那身段倒是教人不敢恭維;而他大哥的妾,自是不用多說了,說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醜女都不算過分,而這兩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可以讓刑部大人尋朝敦天天晃到他家裡來……說真的,聰穎如他,他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但是大哥呢?
他可猜得到?
「你在胡說什麼?」
觀仁偟緊咬住牙,握緊雙拳,硬是不讓觀仁偲看出什麼端倪。
他不知道朝敦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是因為他太過瞭解他的為人,太過瞭解他清高的處世態度,所以他不會懷疑他有什麼企圖。但是荷兒就不同了,她有過令他無法信任她的前例。
「大哥,你別以為我是在搬弄些什麼,畢竟這可是我親眼所見的。」觀仁偲將兄長的一舉一動看在眼底,靜靜地等著引君入甕。
「你看到了什麼?」
他微瞇起眼,狠狠地瞪視著他,做好心理準備,正等著他宣判死刑。
「我看到了那個醜女對尋朝敦說——」
話未盡,他已先失笑,捧著肚子,望著兄長一副已墜入情網為情傷、為情悲、為情憤怒的模樣,他更是可以肯定他已經愛上了那個醜女。
天,向來自視甚高的大哥,居然愛上了一等一的醜女,這真是可以算是奇聞一件,倘若不拿來說書的話,豈不是浪費了這個好題材?
「說什麼?」觀仁偟怒眼瞪視著他,那寒驚詭邪的眸子仿似吐露著噬人的火焰。
「說他願不願意帶她離開這裡。」
「你說的可是真的?」他挑起眉。
他很想要相信她的,畢竟她近日來的表現相當好,他不願意冤了她;但是眼前的證據樣樣指向她,罪證確鑿,他還能欺騙自個兒嗎?
「大哥可以去問她呀?再不然趕明兒個,你也可以找尋朝敦問上一問,你說是不?」觀仁偲笑得可樂了,全然不管他這麼做,到底會引發多大的誤會。
觀仁偟怒瞪著他,全身燃著毫不掩飾的怒火,一路直奔北苑。
第九章
砰的一聲,像是毀天滅地般的巨響夾雜著刺骨的寒風,一併掃進了北苑東廂,驚得薛金荷掉了手中的玉箸。
「公子?」
她抬眼望著一臉怒容的觀仁偟,感覺背脊上一陣寒意襲上,不知是因為門外的冷風,還是因為他的冷驚。
這是怎麼著?
她又做錯了什麼?
他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老是一會兒對她好,一會兒又是森寒以對?真是令她無所適從。
「你今天見過什麼人?」
他一步步地逼近她,踏著沉重的步伐,想要甩開腦海裡那些令他痛惡深絕的畫面,卻發覺他所想像的男女歡愛圖,卻像是烙印,已經狠狠地嵌進他的腦海裡,想志也忘不了。
「我……」
她見了誰會令他如此生氣?
「說!」
他暴吼道,一掌往檜木桌一拍,結實的檜木桌連同上頭的晚膳,立時化為飛屑殘渣,嚇得薛金荷頓時面無血色。
她做錯了什麼嗎?
她到底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他非要這樣子的對待她?
住進觀府不是她所願,遭下人恥辱不是她所願,成為她的妾不是她所願,在這兒宛若囚禁般的生活亦不是她所願,但她全都接受了,為他而接受了,而他竟還是這樣對待她!
她是犯了十惡不赦的罪了嗎?否則他憑什麼這樣子對待他?
「說不出口嗎?」
他放任怒焰泛滿他的週身,沿著密合的牙縫往外迸裂。
真是不可饒恕,千萬個無以饒恕!
他這一輩子可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如此用心,不曾如此伺候過任何一個女人,而她……一個不算標緻,不算絕艷,甚至算不上素淨的平凡女人,卻在他熱情以對後,如此糟蹋他的心。
她是把他當傻子嗎?難不成她以為她救了他,真是天大恩澤,可以任她肆無忌憚地悖道他嗎?
可惡、簡直是可惡透頂!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我說什麼,更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事,非要你這樣子對待我!」薛金荷鼓起勇氣地道,細長的水眸裡泛著冤淚。
撿了她、賜與她姓名的道姑,在她臨死前總是不斷地告訴她,這一生要活得達觀豁然,只要對得起自己,便用不著怕旁人如何看待,也用不著與之辯駁,畢竟自己的人生,哪裡容得了他人碎嘴?
但是她沒有辦法稟持這個理念活下去,她不能容許自己被污了清白;人生是她自個兒的,清白也是她自個兒的,她可以全權作主,而她也不在乎這俗世禮儀,她不在意自個兒的清白葬在他的手中,但她不能允許他如此污蔑她、傷害她,畢竟她也是個人。
即使她是個姥姥不愛、爹爹不疼的棄兒,但她也擁有尊嚴,是不容任何人斷傷的尊嚴。
「你還敢說?」觀仁偟走近她,將雙手緊握在背,是真怕一個不經意便會取了她這一條荏弱的命。「你今日不是同朝敦見面嗎?你不是同他聊得挺開心的嗎?你不是要他帶你走嗎?」
最末一句,他幾乎是用吼的。
然而耗盡氣力所斥的每一句話,卻無法釋放燒燙在他胸口上的妒火,那燒得烈盛的火,彷彿鑽進了他的身,放肆地蝕著他每一縷理智。
「我……」
她瞪大了眼,不解他怎會知道。
難道是他?
薛金荷突地想到在與尋朝敦談話後,離開之際,她見著了觀仁偲,而他那時說不准已將她和尋大人的玩笑話給聽了進去,再轉告觀仁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