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下來,他非但把手邊的錢悉數花光,還欠了一屁股債。逼得他不得不把腦筋動到妻女身上。當時十六歲的莉塔娜就是這樣被賣到「地夢得」來的,因為她父親貪得無厭,還想從她的身上繼續撈好處,如今她父親雖然已經過世,她還是只能在這裡工作,算算已有五年。
「不要老談我的事,也談談你的吧!你已經訂婚了,再來這個地方找我,沒關係嗎?」莉塔娜算是四龍之外,韋皓天最親近的朋友,他有什麼事都會告訴她。
「有什麼關係?反正她也不在乎!」想起郝蔓荻鬧著要退婚的摸樣,韋皓天忍不住又倒了一杯酒,拿起來一仰而盡。
莉塔娜默默地打量坐在她對面的韋皓天。他是她見過最出色、同時也是最專情的男人。他總是不斷在她耳邊,說郝蔓荻如何如何的。他對她的愛慕和思念,無論相隔了多少時間、多遠的距離,都不會改變,那只有很堅強的男人才辦得到。
只可惜,如此堅強的男人不是她的,她對他的愛慕,只能默默放在心底。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只有聽他傾訴,告訴她:他是如何地深愛著另一個女人,很諷刺,但這就是現實,誰要她只是一名落難的貴族?
「又發生了什麼事?」她親眼看見他從一個滿心期待的追求者,到憤怒的未婚夫,但他好像沒有絲毫取消婚約的意思。
「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好而已。」他伸手又要拿酒瓶,這次莉塔娜比他的動作還快,搶先一步為他倒酒。
「既然你心情不好,我就說笑話給你聽好了。」她也不深入追究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他若自己想說的話,就會說了,不必多問。
「你要說什麼笑話給我聽?」韋皓天端著酒杯問莉塔娜。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笑話。」莉塔娜承認她沒有笑話可講。「你知道,我根本沒有幽默感。」
這才是最好笑的笑話,韋皓天忍不住哈哈笑出來,邊笑邊搖頭。
「心情好多了吧?」莉塔娜又為他添一杯酒。
「好多了。」韋皓天咧嘴一笑。「這就是我為什麼喜歡找你聊天的原因──沒有壓力。」
不單是他,這恐怕是所有男人向外發展的主要因素,當然,這也可能是借口,用來掩飾個人不忠的行為。
「反正我就只有這點好處。」莉塔娜這句話不無自嘲的成分,她早已表明他想怎麼樣對她都無所謂,他卻只喜歡找她聊天。
「不止,你還很會彈鋼琴。」韋皓天搖搖手指糾正。「你彈奏的技巧,是我見過最棒的,當鋼琴老師都沒問題。」
「謝謝,我母親就是最出色的鋼琴老師,我所有會的技巧都是她教給我的。」談起她已逝的至親,莉塔娜的眼神不禁黯淡起來,口氣極其憂傷。
韋皓天能做的,就是拍拍她的手,鼓勵她振作。
「我該走了,還得去張羅婚禮的事。」發洩完了一肚子的不滿,韋皓天留下酒錢起身。
「你不必給這麼多的。」四十元,這是一般工人一個月的薪水,她不值這個價錢。
「收著就是。」他知道她生活困難,父親留下的龐大債務,讓她脫離不了靈肉生活,他能做的,也只是盡量幫忙而已。
「那就謝謝你了。」莉塔娜收下錢,送韋皓天離開酒吧,一直等到他的車子走遠了還不忍離去。
她真正要的東西不是錢,是他的愛,但他給不起,她也要不起,真實的狀況是……
「莉塔娜,你還在外頭磨蹭什麼?快進來招待客人!」
這才是真實。
*** *** ***
兩個星期像飛箭一樣地過去,他們的婚禮最後終於決定在韋皓天開設的私家花園舉行,不過在那之前他們免不了又起了一番爭執,就因為郝蔓荻堅持要在「法國公園」舉行婚禮,這讓韋皓天很火大,指稱她別有用心。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搞什麼鬼。」
韋皓天毫不客氣地掀郝蔓荻的底。
「你一天到晚都在法租界裡跑來跑去,尤其愛跑『法國公園』,你就這麼喜歡招蜂引蝶?」維鈞派去監視保護她的手下,沒有一個不是帶回來相同的消息,教他不得不懷疑。
「我什麼時候招蜂引蝶了?」無故蒙受不白之冤的郝蔓荻叫屈。「我以前就時常跑『法國公園』,又不是最近才開始去的,你憑什麼亂誣賴人?」
「是這個樣子嗎?」韋皓天冷笑。「怎麼我聽到的消息,都說你到『法國公園』和一群男人打情罵俏,猛拋媚眼?」
「你又派人跟蹤我!」郝蔓荻倒抽一口氣。
「是保護不是跟蹤。」韋皓天冷冷糾正郝蔓荻。「你已經跟我訂婚,就是我的資產,我當然得好好保護我的資產。」
他說這話有一半的成份是故意傷她,誰教她這半個月來都不給他好臉色,他當然得回敬一二。
「你果然不是文明人,把未婚妻當做是資產。」這是個女權抬頭的新時代,他到底懂不懂趨勢?
「如果你還有身為未婚妻的自覺,就不會招搖過市,到處勾引男人。」他諷刺郝蔓荻沒常識,這都不明白。
「我沒有勾引男人!」她或許喜歡賣弄風情,偶爾和男人開點小玩笑,但她一向潔身自愛,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他這麼說她,太過分了。
郝蔓荻高聲辯解。
「去說給那些新聞記者聽吧!或許他們會相信。」韋皓天輕蔑的冷哼,擺明了不相信郝蔓荻。
隨著韋皓天這句話,郝蔓荻氣得拳頭都握起來。
沒錯,那些專跑社交圈的新聞記者,總愛用「風情萬種」、「嬌媚動人」來形容她。表面上說得好聽,實際上是在諷刺她不檢點,但那都不是真的,但他好像打定主意不聽她解釋,那她又何必多費唇舌?
「隨便你愛怎麼想,反正我不在乎。」他竟然敢暗示她行為不檢,那她就不檢點給他看,讓他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