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荊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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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代代……」她太激動了。安朵也是心中震撼未止。

  兩人相對,都在沉沉地呼吸,緩和心緒,久久,安朵先開口。

  「為什麼把頭髮剪成這樣?」看著雅代的頭髮,安朵神情略略憂傷。「怎麼剪得這麼短……」感歎地呢喃著。

  「關你什麼事。」雅代嗓音很冷,像冰一樣。「你以為你是誰?」

  安朵被小女孩刺了一下,美眸對上她疏離的雙眼。

  住在一起八個多月,安朵知道雅代的冷漠,但今天感觸特別深,深到心底,彷彿有刀在那兒劃出斑斑血痕。「代代——」

  「別叫我。」雅代打斷安朵那飽含令人費解的期待似的嗓音,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是誰?你又是松流遠的一個老相好嗎?」

  這冷諷使安朵眸光閃了閃,有所瞭然。

  「雪薇……」安朵頓一下,穩定嗓音問道:「雪薇來過了,是嗎?」剛剛在樓下看到的背影果然是杜雪薇。

  「我不知道什麼雪薇。」雅代冷聲回道,手握拳,纖瘦的身子在發抖,似乎非常生氣。

  安朵凝視著雅代,美顏表情微緩轉變。「代代,」平靜中蕩漾著某種深謀,她說:「你不想知道更多雪薇的事嗎?」這語氣有點釣人。

  雅代一震,屏氣,一記深沉呼吸——上鉤了。

  畢竟是安朵——她觀察得出這小女孩任何細微的變化。「到我的房間?」她先移步。小女孩雖有猶疑,還是跟了上來。

  安朵暗自歎氣。她們應該好好談談的——如果能好好談談……

  這是雅代第一次進安朵的房間,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次?安朵的房間感覺像飯店套房一樣,有電視、冰箱、小吧檯。嚴格說來,這並不是安朵的房間,安朵只是借住,這屋子的一切,都是松流遠的。

  「你也跟那個杜雪薇一樣嗎?」雅代坐在吧檯的單椅,悶悶地問出。「你們都與松流遠交往過?」

  安朵站在吧檯裡,停下倒水的動作。「雪薇是這樣對你說的嗎?」抬眸看著雅代,她邊用玻璃調棒攪著水晶杯裡的飲料,發出當當地脆響、

  雅代垂首。「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你為什麼不住你自己的屋子?」

  安朵將水晶杯放至雅代眼下,再從冰箱為自己取出氣泡酒,繞出吧檯,與雅代並坐。「代代,你很喜歡流遠嗯?」

  雅代臉龐一偏,視線對上安朵的眼睛,心頭怦然一顫。她喜歡松流遠,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安朵住在這兒八個多月了,當然知道——她喜歡松流遠——這並不是秘密心事,可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被安朵看穿?

  「你愛他,」安朵又說:「對嗎?代代——」

  雅代沒說話,轉開臉,盯著安朵調給她的飲料。

  「代代,你知道你與流遠差幾歲嗎?」

  安朵這一問,雅代開口了。

  「十六歲,又怎樣?」語氣輕慢,她接著說:「年齡不是問題,愛情沒有邏輯……」這不是她小女生夢幻、不切實際的異想天開——

  愛情本就毫無道理。以異性戀來看,同性戀有何邏輯可言,但那就是愛!人類難道需要用邏輯來理解愛,才能愛?人類難道需要試圖解釋清楚愛,才能愛?如果有邏輯、有道理,可解釋,Humbert Humbert怎會因為Lolita而陷入悲劇的痛苦之南寧呢?,

  「愛情本就毫無道理……」雅代走神地呢喃,腦海迴響著自己喜歡的那首(荊棘海)。

  哪怕它是錯誤的 錯誤的 錯誤的

  為你共鳴

  共鳴

  是啊,為愛情共鳴,需要什麼邏輯、什麼道理……

  「你就不擔心他比你早死,你要守寡?」安朵突然一問。

  雅代愣了一下,拉回飄浮的神思,美眸閃爍,過了幾秒,語氣沉定地開口:

  「我父親五十歲,我才出生,我母親生下我,沒多久就死了,聽說那時她才三十一歲,我父親也在五十九歲那年追隨我母親而去……我有短命的基因,根本不需要擔心他比我早死。」

  安朵強烈一震,柔荑輕抖著,握住酒瓶,不怎麼穩定地把氣泡酒倒入杯中。「代代,」她喝了一口酒,嗓音微啞。「你在開玩笑的吧……」

  安朵以為,這就像八個月前,在海洋研究船甲板相見時一樣——

  倔強美麗的女孩不喜歡安朵,所以,當安朵提及她父母,女孩立刻衝口說父母死了——這話,賭氣玩笑的成分居多吧……

  「玩笑?!什麼玩笑?」雅代一臉受傷,瞠眸盯住安朵。「我很認真,從來都很認真!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今天心情莫非難以平和?她跳下座椅,手腕碰倒了安朵為她準備的飲料。

  「代代——」安朵叫著,探手欲拉她。誤會如蟲,在她們之間孳生,鑽她們的心。

  「代代,等等——」

  雅代不理,快步走向房門,頭也不回地離去。安朵眉心緊顰,彷彿受了打擊,神情好虛弱,蒼白的手無力地拾起水晶杯——

  她為代代準備的樹蜜飲料——曾經有個男人說調了醋更好喝——淌溢了滿吧檯。

  *** *** ***

  她頭好痛,肚子也好痛,還有腳……她全身都好痛。

  雅代急喘著氣,仰望電梯樓層顯示板。她要去找柏多明我,只有柏多明我會站在她這邊,安朵和那個杜雪薇是一樣的!

  她胸口好悶,一定是吸了二手煙的關係。人隨時都會死,愛一個人,還顧慮什麼年齡差距。安朵哪懂?也許待會兒,電梯門一開,她腳踩空,墜落一樓,歸西去。人生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她是認真的,她當然是認真的……

  雅代突然覺得很想哭,眼睛不敢眨,怕淚水往下掉就再也停不住。

  她不怕挫折、不怕悲痛,就怕沒有他的期待……

  「代代!」

  電梯門終於開了,走出來的人是松流遠。

  「你在這裡幹什麼?」他抓起她的雙手——冰得可以——發覺她在發抖。「你什麼時候醒來的?怎麼不多穿件衣服?」他擁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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