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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鏢局,寬闊的大廳中央,一抹紅影傲然矗立,滿臉的不以為然。
「爹,你真要大姊嫁給況東成?大姊受得了陝北惡劣的環境嗎?」天生體弱的大姊,像極了過世的娘親,一張花容月貌、一副纖細嬌弱的身子,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能適應陝北的沙漠?
端坐上位的中年漢子體型壯碩,剛毅端正的黝黑面孔散發不容侵犯的浩然正氣,他兩道濃眉高高聳起,「這事還沒說定。你大姊跟你哭訴了?」他過世的妻子溫婉可人,人人又說他沉著穩重,這丫頭的火爆性子是像了誰?
紅衣女子跨步走向大椅,旋身落座,「要真如此倒好辦,」她攔著不讓爹答應,不然就攔轎不給大姊嫁出去,偏偏……「大姊臉蛋紅通通的,說什麼婚姻大事全憑爹親決定。哼!不想嫁就說嘛!何必來這套!」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她心火大起,乾脆直接來找爹談判。
張錦童滿面春風,呵呵笑了幾聲,「蓮兒,你大姊可不是不想嫁,她是害臊!」
「害臊?害什麼臊?」那紅通通的臉色是害臊?她還想是氣惱咧!
「萍兒去年不是到蘇州找你姨娘?」
「那又如何?」紅衣女子哼了哼,賣什麼關子嘛!
「她在那兒碰上況東成,兩人看對眼了,眼下,況東成就來提親啦!」想來萍兒這一年來魂不守舍的,就是為那況東成。
他見過況東成幾回,長得人模人樣的,家裡又有錢,本事也不差,萍兒嫁過去不會吃苦的。
「真是這樣?」她不太相信。害羞的大姊會和男人看對眼?
「當然!不過……」他摸摸下巴,沉吟一會兒,「我不知他性情如何,就怕你大姊看走眼,所以我也還沒答應。」一頓,對滿臉狐疑的女兒說道:「況東成現在也在京城,你去幫爹看看他為人如何。」多打聽點總是好,萍兒身子弱,可擔不起一絲風險。
紅衣女子聞言,隨即俐落起身,大步往門外走去,「我這就去,他住哪兒?」
「你的客棧。」他這女兒像個男人似的,十四歲便吵著要管那間高朋客棧,他只好買下來給她管,幾年下來,竟還經營得有聲有色,傻了眾人的眼,想不到這火爆娃子本事挺大。
她往外的腳步一頓,回頭望向張錦童,「這倒好,我乾脆讓人整日盯著他。」正待回頭,卻撞入一副硬梆梆的胸膛,她反射性地抬肘一頂,只聽來人低哼一聲。
「二小姐!」帶人進來的小廝驚呼,生怕惹得二小姐不高興。
「哼!」她瞪小廝一眼,調目看向不知打哪兒蹦出來的冒失鬼。
「是你!」那頭大熊!他來幹嘛!?來打小報告的?敵意剎時升起,鳳眼瞪向昨日在林間碰到的兩名陌生男子。
刑軦被頂得莫名其妙,正撫著肋間止痛,忽聽火藥味濃厚的斥喝,趕忙望向身前的紅衣女子。
「姑娘,我們認識嗎?」瞧她火氣挺大,他是哪兒惹她了?
「你—」紅衣女子張口結舌,他忘了她?
「呵呵,沒事,我認錯人了。」偏頭斜睨若有所思的灰袍男子,「我們不認識,對吧?」話中的警告非常明顯。
展觀風怡然一笑,「是不認識。」母老虎!她就是張家二小姐?這可巧了。
她點點頭,陰森一笑,「不認識最好。」伸手撥開擋在前面的大熊,幾個縱身掠出張家大門。
刑軦萬般摸不著頭緒,那紅衣姑娘說是不認識,卻有兩分眼熟,是在哪兒見過她呢?
「師兄,我們進去吧,張當家還在等我們呢。」展觀風跟著小廝往大廳走,心中暗自好笑。師兄性子耿直,只怕是服了那姑娘的警告,把她給忘了。
「喔。」刑軦拋開在腦海裡打轉的疑惑,跟著步入大廳。
張錦童早接獲他倆求見的通報,正等著他們,見兩人進得廳來,吩咐下人備茶,起身迎上前去。
「兩位是領天幫的弟子?」他略打量輕衣便袍的兩人,看這架勢不凡的樣態,肯定有兩下子,當下信了幾分。
「請坐。」
展觀風取出鹹化老人的信物,遞給張錦童,「這是家師的信物。」
張錦童取過一瞧,青銅打製的雲狀令牌在陽光下,折射出青綠詭異的流光,正是領天幫幫主的信物,「你們是鹹化老人的徒弟?」
「是的。」兩人同聲應道。
「晚輩刑軦,是鹹化老人的三弟子。」刑軦心無城府地自我介紹,對身量跟他差不多的張錦童頗有好感。
「晚輩展觀風,是鹹化老人的八弟子。」展觀風依樣畫葫蘆地報上名號,隨即說明來意,「晚輩奉家師之命來向張當家借樣東西。」
「喔?什麼東西?」張錦童瞥兩人一眼,取過瓷杯,輕呷一口茶水。
「一隻紅玉蟾蜍。」
張錦童一頓,「啊?那玩意兒?」幾年前那樁莫名其妙的生意?
「是的。東西在張當家手上吧?」展觀風見他臉色不對,連忙問道。
「在是在,」張錦童為難地搓搓下巴,「你們要那玩意兒做啥?」
「幫裡下個月要慶祝家師八十大壽,我們奉命拿這蟾蜍新娘子當賀禮。」刑軦心直口快,連渾稱都說了出來。
「蟾蜍新娘子?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張錦童想起那隻玉雕蟾蜍的怪模樣,不禁心有同感地哈哈大笑。
兩人見他笑得開心,益發想看看蟾蜍新娘子到底是何模樣。
「不過,鹹化老人當初訂下的契約有點麻煩……」張錦童招來管事,命他取來當年的那份契約。
刑軦和展觀風相看一眼,心中大叫不妙,師父幹的事總不脫古怪,不知這回又有啥花招?為何張錦童一臉為難加無奈?
「而且…」張錦童面有難色,欲言又止,「我們看過契約再說吧。」
不一會兒,管事拿來一紙契約,恭敬遞上,「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