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低聲音,他對她咆哮。他想甩甩她,把她頭腦甩回正常範圍,讓她清楚瞭解,她的未來在湛平身上,和自己無關。
他要怎麼看待她?很簡單,用他一貫的鄙夷眼光看待啊,認定她是自願送上門的妓女,也許再編派她一個罪名,就說她圖謀關家財產好了,再不,說她有烏鴉變鳳凰的白癡念頭也行,隨便,怎麼說都可以,反正,她對他又不重要。
忍不住,羽沛輕笑。
他說得真棒,徒勞無功,原來她的愛情不過是徒勞無功,她的心送進了焚化爐,燒成灰、熬成炭,到頭來,她都要懷疑起自己,她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
「妳的笑是什麼意思?」
猛力抓起她的手,他沒想過自己的手勁大到能在女人腕間留下瘀青,他痛恨她的篤定,恍若自己所有反應全在她的掌握間。
她搖頭,沒有額外意思。
她只是自嘲,自嘲她把愛情送上不歸路,看不見未來前途;自嘲她的愛情是走一步怨一步,回不了頭的漫漫長途。
走進撒哈拉沙漠了,她以為愛情是綠洲,能為自己帶來希望,哪料得到,沒有水、沒有綠蔭,她的愛情只是海市蜃樓,空空渺渺,純屬幻像,而沙漠和太陽聯手起來,殲滅她對愛情的想像。
她的哀戚止住他的怒氣,緊握拳頭,他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緩下口氣,他要她切切實實瞭解,兩人不會成局。「妳沒話可說了嗎?」
再說什麼?有何解釋可將昨晚行徑解通?沒差別了吧,反正她的存在一直是他的困擾,說多說少都一樣。
「不管妳是怎麼想的,不管妳使出多少手段,我都會和喻菁結婚,懂嗎?妳做什麼努力都沒有用,因為妳從來不是我想要的女人,花再多的心力都一樣。我不是肯受控制的男人,不會因為妳的詭計就範。」話出口,他傷害自己,卻不准自己喊痛。
懂啊,怎麼不懂,她不是他想要的,她一直知道,一直都知道啊!
「妳別想學那些小說劇情,以為弄出關係,來個懷孕事件,我將對妳妥協,不可能,妳永遠都當不成關總裁夫人,我不會把這個位置留給妳,就算妳真的懷孕,我也會要妳把孩子拿掉,我說的是真的,沒有半分謊言。」他用更堅決的話,裁斷她對自己的妄念。
她沒有語言障礙,這麼堅持的話,這麼篤定的心意,她聽得清楚分明。
吞下哽咽,她架起笑容,那是她最後一道安全防護,羽沛掛起滿臉的驕傲說:「我想你又誤會了,昨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沒發生?」
她說謊,她又惹火他了,湛鑫一把扯下被子,她全身上下紅紅紫紫的印子展露。「這是什麼?」他故意羞辱她,故意要她驚慌失措,就像眼前,他的心、他的感覺。
她該害羞地企圖遮住裸露的身子,但她沒有,仰高下巴,她尊貴下床,拿起自己散落一地的衣服,走近浴室邊時,回眸一笑。
「你以為醉成那樣,除了這些傷痕之外,還能對我做出什麼?請別高估自己的能力。」
進浴室,她賭氣,不准淚水滑過臉龐;瞠著眼,她不傷心、不痛苦,她要笑著走出這扇門……
門外,床間怵目驚心的血跡扯痛了他的心,他用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離開。
*** *** ***
在湛鑫的堅持下,訂婚禮提前舉行。
這天關家裡裡外外張燈結綵,婚宴在家中舉行。
舞台上樂隊演奏著輕音樂,精心打扮的男女相擁,在草地上翩然起舞,五星級飯店的主廚做出一道道精緻餐點,自助餐式的晚宴裡處處衣香鬢影,高舉酒杯的人們洋溢歡欣。
老奶奶開心極了,她舉杯和商場的老友高談闊論,彷彿過去的日子回來了,她又是往昔那個叱吒風雲的女王。
推著湛平,羽沛同他在客人中周旋。他走出來了,從五年前的自我封閉到現在,湛平走過一段漫長路程,他知道也感激,羽沛在這個過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賓客中,湛鑫體貼地安排了許多畫壇裡的重量級人物,讓湛平身處其中,悠遊自在。
羽沛掛著笑容,沒有片刻鐘,她讓笑意從發酸的頰邊退出。她在笑,嘴在笑、臉在笑、眉在笑,然黝黑的眼珠子裡缺乏欣喜。
那是什麼心情?她厘不清,有痛、有酸、有澀,那是未熟的葡萄柚,剝開皮,汁液噴上眼睛,叫不出聲,只能在心底偷偷悲泣。
迎面,湛鑫和喻菁相擁走來,目光相觸,羽沛不落痕跡地將視線調開,假裝對餐桌上的食物感興趣,咬唇,她逼自己承認,她不在意。
羽沛瘦了,很明顯的瘦,兩頰的肉凹陷下去,眼下的骨頭隆起,唇膏勾得出亮麗顏色,卻勾不出她的精神奕奕。沒有快樂,只有孤傲,她是酒紅色的孤挺花,立在獨枝上,任風吹襲。
她心力交瘁,她像一縷孤魂,她在關家大宅裡飄來蕩去,即便她照顧湛平和以往一樣用心,但所有人都曉得她不對勁,卻也所有人都找不出她不對的原因。
「大哥、大嫂,恭喜你們。」湛平伸出手,和大哥交握。
「有沒有覺得很心酸啊,想不想哭啊,好吧,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現在宣佈改行經商,我可以重新考慮嫁給你。」喻菁笑說。
「我肯改行,大哥還不見得肯放手呢。」湛平同她開玩笑。
「肯定會,你太不瞭解湛鑫,在他眼中,你比什麼都重要,就算你想拿他的心炒麻油下飯,他也會學比干,把心臟挖出來,問你一句,湛平啊,哥哥的心有沒有合你的意?湛鑫有嚴重的戀弟情結。」喻菁說完,呵呵笑開。
「真的嗎?如果我們不是兄弟,說不定會連袂去演斷臂山?」
「有可能,你大哥蠻變態的,糟糕,嫁給一個變態,我的下半輩子一定很慘。」她誇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