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對方即使是單身男子也未必理會她,何況是經過這麼許多年,真人極可能早就有家有室,誰會理她神經病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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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沒?滕岳?」一大早,鍾語歡便迫不及待地喚他。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又開口滕岳、閉口滕岳的,滕先生的禮貌稱呼似乎一到花蓮就被丟進深藍太平洋了。
「你真像一縷遊魂,飄來蕩去的。你知道嗎?」滕岳痛苦的下床來,此生第一次覺得,人生在世,是多麼的身不由己。
鍾語歡除了昨天在岳山莊睡個幾小時,在車上昏個幾小時,就沒再正式就寢過了,可她的精神卻還維持得不錯,可能是因為可以買畫,所以興奮吧。
「不要這樣啦!我也是有苦衷的。」鍾語歡乾笑一下,眼睛不因無眠而黯然,反倒有著充滿希望的光采,臉色比前天夜裡紅潤許多。
瞧她還是美得扣人心弦,滕岳不忍多苛責,反正這一趟來得是對是錯,他不再思量。而自己原先以為在這天遼地闊、儘是散發浪漫情境的山海間,他與她至少會發生個什麼擦槍走火的一夜情遐想,也已褪得無影無蹤。
現在只剩下,他必須負責讓這夢癡順利買下那幅畫,然後打道回府。
「我真是欠你的。你找你的情人關我什麼事?想到我接下來還必須替你想辦法兼跑腿,我就後悔不該在夜裡打開門,聽你自我介紹、聽你說你的夢,最最不該的是,我不該答應幫你實現這種願望……」聽了一夜的經,滕岳一個大男人會跟個鄉下老嫗般碎嘴,也算是情有可原。
「你不是欠我,你是欠顏艷,我只不過是代為索償。」鍾語歡顯然也不願被他無端抱怨,只好將顏艷抬出來。
「你少跟我提顏艷那個矮冬瓜!」惹熊惹虎惹天皇老子,就不該惹矮冬瓜!本來以為唐曜凡被逼半夜削蘋果,已經很可憐了,沒想到是自己半夜被逼「聽夢」才真是惡夢!
「你看,你又生氣了。」
「好,你說對了,我滕岳就是愛生氣!」滕岳懶得再當好人,索性承認自己虛有君子外表,乾脆跟唐曜凡一樣,自詡為野獸好了!
在這個世界當人很辛苦,尤其又要當好人,他修養不夠,沒那個耐性了。
「那你……」
「我總有一天把你給『生吞活剝』,你等著瞧!」果然由獸變人難,由人變獸易,滕岳變獸的第一步起得相當有power。
滕岳高大的身軀朝站在門口的鍾語歡逼近,氣勢威猛,虎虎生風。
她可能也自覺處境危險,便悄悄退了退腳步,讓道請他先過,免得突然遭遇不測。
「走吧!」
「是。」這下好人變壞,鍾語歡有求於人又即將拿人手短,只好先乖乖低頭稱是,小丫鬟似的跟在滕岳後頭。
第四章
秋夕畫廊離滕岳和鍾語歡下榻的飯店甚遠,這幢不甚氣派、面向海洋的二樓建築,富有濃濃海洋風味的藝術氣息,和一般商業形象濃厚、財大氣粗的畫廊不能比擬,卻有引人人勝的雄厚魅力。
「好久不見,滕岳。」辛家興一接獲有朋自遠方來的消息,便算準時間等在門口,歡喜相迎。
自從滕峰的喪禮過後,辛家興與滕岳就不曾再見過面,平時都各忙各的,連最近一次聯繫,也不過是秋夕畫廊要搬遷來花蓮前,他給滕岳一個簡短的電話告知。
「辛大哥,好久不見。」滕岳一向以大哥尊稱辛家興。
久違的兩人以男人間最平常的打招呼方式,邊握著手、邊拍著彼此的肩膀。
「轉眼三年了。」辛家興感歎時光飛逝,再想起他的好友滕峰英年早逝,不免深深惋惜。
「是啊!」滕岳淡淡地應了聲。
從小到大,滕岳對自己的兄長滕峰有著非常矛盾的情結,既崇敬又些許妒意,可能是因為父親的關係,他始終無法擺脫滕峰無形中給自己的陰影。
「怎麼?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辛家興溫煦的笑著,同時將眼光慎重的投向鍾語歡。
「只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滕岳將鍾語歡像老朋友似的拉來身邊。
「你跟老闆認識喔?」鍾語歡竟也極其自然的偎近他懷裡,低聲詢問。
「嗯。」滕岳有問必答,從不裝酷。
「既是朋友就好商量打烊時間了,昨晚為什麼你堅持不來?」鍾語歡還真不能諒解他昨夜的行徑。
「太陽都在頭頂了,你還在念念不忘昨夜?」滕岳沒好氣的說著。
此時辛家興開口了。「鍾小姐,你好。歡迎光臨秋夕畫廊。」
「老闆你好。」鍾語歡客氣的說,自然也綻出一道客氣的微笑。
「我好像見過你。」辛家興眼光定在鍾語歡臉上許久,沉思半晌後說道。
「你們畫廊還在台北的時候,我曾經去過一次。」
「你是不是……一直站在『望』那幅畫前面,至少看了兩個小時以上的那位小姐?」那幅畫吸引很多人駐足凝望,但她是唯一一個不嫌腳酸、釘在那兒看這麼久的人。
「對!你記得我?難道你就是那位跟我說那幅『望』值兩百萬的人嗎?」鍾語歡也想起當時有位先生跟她說那幅畫是非賣品,她硬是問如果賣的話會賣多少,結果得到兩百萬這個數字,於是她縮縮脖子,決定還是晚上睡覺純做夢好了。
「兩百萬!辛大哥,你的畫廊裡不都是些還未成氣候的新畫家作品嗎?竟有價值兩百萬的?」滕岳大吃一驚,完全不敢置信畫廊裡有那麼值錢的作品。
是哪位畫家不小心紅了,所以作品水漲船高?
「滕岳,你似乎不知道有『望』這幅畫的存在?」
「還真不知道。」滕岳搖搖頭。
「你們聊,我可不可以先去看那幅畫?那幅畫還在吧,老闆?」鍾語歡不管他們的談話內容,一心只想趕快見到那幅畫,就像要會見情人般的心焦情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