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大王真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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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她有她的人生,無論如何都不該由他來攪亂一池春水,也不能讓她為了他犧牲她所擁有的一切。

  倘若他此去中了狀元便罷,若是沒有,那麼他又得乖乖回春風寨去當山大王,他怎能委屈她跟他做一對人人畏懼的強盜夫妻呢?

  她和杏兒、小冬不同,她們飄泊慣了,對江湖有一定的認識和瞭解,自然輕輕鬆鬆便融入了春風寨的生活,可珊兒在這人心樸實的十里坡賣包子,生活得好不寧靜祥和,又怎麼願意跟他上山去,天天和那群凶神惡煞般的弟兄們廝混?

  最重要的是,他害怕當她知道他原來是個威名遠播的山寨王時,她就會連愛都不想愛他了。

  他心下陣陣揪擰絞疼,一想到她厭棄不屑的神情,就幾乎無法喘息。

  「珊兒,恨我,怨我吧……」他低低自語。「我寧可妳恨我,也不希望讓妳知道,其實我根本不是妳以為的那個人。」

  實秋神情沉鬱地走向樓梯,經過樓梯口時,腳步並未停下,而是直直走向最後那一間房──她的房間。

  他在她門前停住腳步,雙眸閃過一抹悲傷不捨。

  長夜悄悄,月色隱去,他就這樣在她門前癡癡地佇立了好久好久,最後才留戀心痛不忍地轉身離去。

  *** *** ***

  珊娘這一夜睡得也不安穩。

  她翻來覆去,被深沉的夢魘糾纏得驚惶欲叫,冷汗涔涔,直到天光大亮,雄雞昂啼,才將她自惡夢中喚醒了過來。

  「秋哥──」她猛然驚醒,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是場夢?只是場夢嗎?

  可是好可怕的夢,夢裡秋哥中了狀元,一身簪纓紅袍地路經十里坡,卻對她的頻頻呼喚聽而不聞,而且他騎著的駿馬後頭還跟隨著一頂五色彩轎,裡頭坐著他的新娘子,是宰相還是什麼王公大臣的千金小姐。

  就跟那些傳奇本子裡說的一樣,情郎赴京趕考喜中狀元,卻被皇帝招為駙馬爺,從此後青雲直上,喜迎新人笑,忘卻舊人哭。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面色蒼白,好半晌才恢復過來,顫抖著取笑自己。

  「傻瓜,秋哥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我實在太壞了,怎麼可以這樣污蔑他的人格?」她稍稍定下心神,自嘲地一笑,「肯定是這些天煩惱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

  待會兒她一定要跟秋哥說這個夢,她聽人家說只要把夢說出來,就可以破解掉這個夢了。

  珊娘急急下床穿好衣裳,隨手將青絲綰成髻,用一柄雕花木梳簪起,匆匆梳洗後便奔下樓。

  是她睡晚了,想必秋哥此刻已經在灶下忙著,包子都不知蒸了幾大籠了呢!

  可是就在她興匆匆飛奔下樓時,卻看到大門開開,一群老人家七嘴八舌走了進來,習慣性地找老位子坐下,快樂地要包子吃。

  「珊娘,肉包子來一籠!」

  「先給我,我餓死了。」

  「不對、不對,我待會兒要下田,先給我才對。」

  珊娘怔了一下,隨即嫣然一笑,「馬上來,我想秋哥已經在廚房裡蒸包子了,待會兒就能吃了。」

  她掀起竹簾子,含笑的眼卻在看見清清冷冷的廚房時,整個人一震,一顆心迅速地往下沉,沉入了冰冷刺骨的寒潭裡。

  他走了。

  她臉色蒼白,僵硬麻木如行屍走肉般緩緩走入廚房。

  竹籠空空灶下冷,蔬菜蘑菇竹笙和幾隻大雁靜靜躺在長桌上,寂冷的廚房裡一絲生氣也無。

  沒有熱氣,沒有熱鬧,沒有溫暖……也沒有他。

  她腳下一軟,整個人如斷了線的紙鳶般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秋哥……」她硬撐了好久,最後淚水還是洶湧潰堤了。

  她最害怕的惡夢成真了,秋哥真的永遠走出了她的生命……

  連一聲道別也沒有。

  第七章

  實秋到水唬鎮上買了一匹馬,隨即策馬狂奔,直奔向京城。

  他心痛欲碎,又怕自己會忍不住心軟回頭,只能快馬加鞭地瘋狂趕路,希望離京城越近就越能習慣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

  可是他不管趕了多遠的路,經過多少座大城小鎮,她的身影笑語依然緊緊跟隨著他,從未有一刻消失過。

  「珊兒,我該拿妳怎麼辦?我又該拿我們怎麼辦?」他心痛苦澀地低吼。

  沒有人可以回答他,只有咻咻的疾風不斷自他耳邊掠過。

  實秋日夜兼程的趕路,終於來到繁華蓋地、歌舞昇平的京城。

  風塵僕僕和沉痛憂鬱的憔悴佈滿他英俊的臉龐,他甫一下馬,就惹來了熱鬧大街上無數年輕姑娘們傾心愛慕的眸光。

  她們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

  「這是誰啊?好俊、好迷人呀!」

  「進京趕考的舉子嗎?可是他一身滄桑味比那些呆頭鵝有魅力太多了,會不會是哪一位知名的大俠來到京城呢?」

  「不不,我瞧他一定是自關外接到密令微服回京的大將軍,妳們看他那股掩藏不住的霸氣,還有那憂國憂民的沉鬱眼神……天哪!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妳這個色妮子,怎麼一點也不知羞?」

  「妳還說我!妳自己不也口水流了滿地?」

  「什麼?妳剛剛說我什麼?」

  一群鶯鶯燕燕登時妳抓我頭髮,我抓妳領子地打起來了。

  換作是平常,自知風流俊爾、瀟灑不凡的實秋必定會暗爽在心裡,不忘輕輕搧著扇子,朝她們淺淺一笑,然後這才裝模作樣地走進客棧。

  可是此刻他眼神陰鷙,英俊的臉龐閃過一絲不耐煩,看也不看那頭的脂粉大戰,大步走進了客棧。

  他現在做什麼都沒心情,更甭說是看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鬼打架了。

  要是珊娘在這兒,鐵定只要一聲河東獅吼就震懾住那堆吵鬧。要是珊娘在這兒……他的心陡地一酸,眼眶灼熱了起來。

  要是珊娘在這兒,她只要一個嫣然笑容,就足以撫平他這些天這些夜來的傷痛煩躁與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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