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頭等,我自己進去。」跟丫鬟交代了一聲,她深吸口氣,在臉上戴起花了整晚時間才找回的官家小姐面具。
踏著沉重的腳步來到客房門前,她不斷告訴自己這麼做是對的,她不能給他帶來麻煩。幾次險些掉下來的淚,她只能不住的往肚子裡吞。
叩!
敲下第一聲房門的同時,裡頭的人馬上開門。
東方霽打開房門,眼底有著明顯的焦慮,看得她心都酸了。「我等了一天一夜見你都沒有半點消息,還以為出了事,才正打算去找你呢!」
「我、我因為已經一年沒見到家人了,有很多話想說,所以直到現在才回來。」茉悠差點就想把所有發生的事跟他全盤托出,
他瞅了一眼她眉眼之間的不安,「進來再說吧!」
「嗯。」該如何啟齒才不會傷到他?真的好難!
「你爹罵你了嗎?」東方霽可沒忘記她當初是為了逃婚才離家出走的。
茉悠攥緊藏在袖中的粉拳,擠出一抹僵硬的笑意,「沒有,爹見到我平安回家也就放心了。」
「那麼他還有逼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嗎?」他問。
她搖著螓首,「也沒有,爹已經不勉強我了,除非……除非我自己答應婚事,否則他是不會再強迫我嫁人了。」
「最好是這樣。」東方霽冷哼。「那麼我們現在就走吧!」
「走?要去哪裡?」
東方霽橫了她一眼,好像她問了一個傻問題。「當然是去拜見你爹娘,親自向他們提親。我做事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既然決定的事,就該馬上去做。」
「不……」
他攬起眉頭,「不?」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謝謝你這段日子的照顧,可我……我不能嫁給你。」茉悠強忍著心痛,終於把話說出來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凌厲的瞪著她。
茉悠昂起下巴,直視著他,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官家千金模樣。「因為……我再也受不了到處奔波、餐風露宿的苦日子了。昨天回到家之後,我才知道我真是有福不會享,明明可以過得很舒適,還有丫鬟伺候著,吃好的、穿好的,為什麼還要自找苦吃?我再也受不了了,這樣你懂了嗎?」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東方霽緊扣住她的手腕低喝。「是不是你爹反對我們的事,所以你才故意這麼說?」
她用力甩開他。「我爹根本不知道我們的事,是我……是我自己不想嫁給你。我爹好歹是個二品官,將來我想嫁什麼皇親國戚都有可能,為什麼要嫁給一個江湖出身的廚子?」
看著東方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見他眼底流露出震怒和憤恨,她的心也跟著痛到都麻痺了,可是戲……還是得演完。
「我爹說鄭王爺的世子有意上門提親,所以問我的意見。我想只要嫁進門,將來等世子繼承了爵位,那麼我就是王妃了,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姻緣……」霽哥,對不起!對不起!她在心裡狂喊著。
東方霽忍無可忍的大喝。「住口!這不是你會說的話,到醫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你才回家一晚,就整個人都變了?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什麼事也沒有,其實我只是想利用你,利用你來治好我失去味覺的毛病,如今我的病情有了進展,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那麼我也不需要再假裝自己喜歡你了,其實……我根本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最後一句話像是當場甩了他一個耳光般的讓他難堪。
「我不信!」東方霽握住她的肩頭吼道。
她被捏痛了。「還要我再說一遍嗎?我不喜歡你,我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你……」說到這裡,茉悠被他猛地一把用力推開。
「你敢對天發誓?」他咬牙低咆。
茉悠的心在滴著血。「為什麼不敢?如果我剛才說的有哪一句是謊言,就讓我一輩子失去味覺好了。」
就讓她永遠嘗不出食物的味道吧!這是她傷了霽哥的心的最大報應,因為她說了謊,一個天大的謊。
他抽緊下顎,眼眶泛紅的瞪視著她,所有的自尊都被踩在腳底下,曾有的驕傲變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呵呵∼∼原來賴著你的人是我……我懂了,我都明白了。」
粉唇微張,她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只能把話嚥回去。「請公子就當作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不要再來糾纏不清了,免得王爺世子誤會我們之間有什麼不清不楚。」
東方霽俊臉一冷,「不用你說,我自會當作我們從來不曾認識。」
「那就好。」茉悠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還有……這些銀子就當作這段日子的開銷,我想我們還是要畫清界線比較好。」
從袖中取出一隻錢袋,她作勢要取出銀子,唯有這樣才能徹底讓他對她死心……
他怒瞪著她,彷彿想用眼光將她一箭穿心。
「給我滾!」
茉悠早巳覺得自己快崩潰了,總算等到他說出這個字來。「我……」
「馬上給我滾!」東方霽怒聲咆哮。
她將錢袋收了回去,挺直纖背。「那我走了,公子請多保重。」
「滾!」
在東方霽的怒吼聲中,她幾乎是奪門而出,然而沒走幾步,滂沱的淚水已然順著她的面頰流下……她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的緣分,霽哥是永遠不會原諒她的,對她也將只剩下恨……
*** *** ***
兩天後
步出客棧的修長身影帶著蕭索,俊臉罩著的寒霜比什麼時候都更厚,那副難以親近的神態令經過身旁的路人都不敢靠近,就怕被冷得凍僵了。
女人果然是天下間最虛偽的動物!
想不到連他也會上當,呵呵∼∼真是太可笑了……
下巴上長出的青髭,不修邊幅的模樣讓東方霽渾身上下都籠罩著濃濃的滄桑和落寞,那踽踽獨行的身影不再輕易接受任何人兒相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