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一抹冰冷而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爭執。
「你想幹什麼?」
抬頭,看著聲音的主人,江琦璇的眼神彷彿在看陌生人一般。
「你要以血償血,我只不過在如你所願。」說話的同時,她移開了自己的眼神,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她知道他心中有恨,他的恨找她償,那她心中的怨呢?
那怨只能她自己吞下。
「現在的醫學很進步,或許我無法讓自己死在手術台上,但是我依然會做到對你的承諾,所以你也必須承諾我,不再為難我的父親和大哥。」
「現在的你還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呢?」輕輕柔柔的語氣卻點出了最殘酷的事實。
他的話讓江琦璇渾身發顫,一個曾經口口聲聲說愛的人,怎能殘忍如斯?
「或許我是沒資格,但如果我把江家所有的產業都讓渡給你呢?」這已經是她最後的籌碼了。
「江家的產業?」莫撼濤譏誚地重複著她的話,然後冷然地反問道:「你以為這幾個月的時間,還不夠我掏空江家的產業嗎?」
「你……」錯了,全都錯了!
看著他自信的神情,江琦璇知道自己的手上再也沒有任何說服他的籌碼了。
「現在你如果不乖乖地聽我的話,那麼只怕你連你爸爸和哥哥的醫藥費都付不出來,你又憑什麼和我談條件?」
「你究竟想怎麼樣?」
錢他拿走了,他要江家償的命,她也答應了,她不懂他究竟還要索取什麼?
「我要你乖乖的生下肚子裡的孩子,那麼我或許會考慮拿錢出來延續你的父兄的生命。」
「這個孩子是你不要的。」這是她親耳聽到的話,他現在究竟又在盤算些什麼?
「那時我不要,現在我要了。」
目睹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之後,他改變主意了,復仇可以有很多種方式,但絕對不會再是原來那一種。
江琦璇望著他那熟悉的臉龐,忍不住打心底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經認識過他。
如果有,那麼為什麼現在的他看起來卻是那樣的陌生?
「如果我不呢?」即使她的心裡也知道這個問題不過是垂死的掙扎,但是她卻不願就此認輸。
「就這件事而言,你從來沒有太多的選擇,不是嗎?」他笑了,那是一抹冰冷得足以讓人感到凍寒的笑容。
是啊,他說的的確沒有錯,在這件事上,她從來就沒有太多的選擇。
因為她不是一個人,她可以殺死自己,也可以帶著未出世的孩子一起離去,完全不如他所願。
但她能放得下從小就將她捧在手掌心上疼愛的父兄嗎?能不認輸嗎?
答案幾乎是不用考慮的,所以……
呵呵!
突然間她也笑了,只不過那笑帶著一抹的虛無縹緲,然後她合上了眼,安靜的躺下,不再多說一句話。
一切都如他所願吧!
*** *** ***
時間彷彿就此停住了。
打從莫撼濤出爾反爾的逼迫她生下孩子那天起,江琦璇就安靜得像個沒有生命的娃娃,任人擺佈著。
她靜靜的過著每一天,被接到他在台灣的別墅時,她沒有抗議,只是任由人將她送進那大得有點嚇人的房間——未來幾個月獨屬於她的牢籠。
僕傭們送上東西她就張口吃,僕傭們扶她上床就合眼睡,她們扶她出去走動,她就機械似的踩著步伐。
她封閉起了自己,不看、不聽,完全地放空了自己的思緒。
「晚了,小姐你該睡了。」耳邊傳來了一個算是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總是提醒著她該做什麼事了。
她想,她其實挺愛睡覺的,因為唯有在那黑暗之中,她才能真的忘記所有的一切。
她連抬頭看看聲音的主人是誰的念頭都沒有,只是乖乖的走回床上躺著,雙手還整齊的擺放在身體的兩側,合上雙眼,吐息漸漸平穩。
然後,門扉精準地選在此時推開,莫撼濤走了進來,眼兒往他特地為她請來的看護一掃。
「她今天還好嗎?」
「還是像往常一樣。」
聽到看護這樣的回答,他面無表情地轉頭眺了躺在床上的江琦璇一眼,看著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色,他的心竟然驀地抽了一下。
「呃……」與他的視線同時落在江琦璇的身上,看護開口欲言,可是卻又礙於他嚴肅到近乎恐怖的臉色,終於又將想說的話全都吞了回去。
但莫撼濤一向是個對任何事都觀察入微的男人,他淡淡地掃了看護一眼,就知道她有話想說。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稍稍放緩了臉色,他心裡頭很清楚,看護想說的話一定攸關著琦璇。
「嗯!」身為一個護理人員,有些話她是一定要說的,不說在心裡頭憋不住啊。
「這樣下去真的不行的。」
她那開宗明義的一句話,立刻捉住了莫撼濤全部的注意力,也讓他稍緩的目光再度嚴肅了起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不知不覺間,他的語氣緊繃了起來,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不斷的告誡自己,不應該再受琦璇的影響,可是……
深吸了一口氣,即使此刻他的眼神真的很駭人,但是身為醫護人員的職責還是讓看護鼓起勇氣勸告,「小姐的身體雖然暫時沒有問題,可是長期如此,她和胎兒一定會出問題的。」
「怎麼說?」她不是很乖嗎?
好吃好睡,身體機能又怎麼會出問題呢?
他不解地看向看護,眼神中帶著一股急切的命令意味。
「先生,一個人的心理影響生理,如果小姐的心再這樣封閉下去,做任何事只是機械化,甚至連活下去的意志都是被動的,那怎麼可能不出問題?」看護有些沒好氣的反問。
她是不知道先生和小姐兩人之間有著什麼樣的糾葛,可看得出來他對小姐的在乎,所以語氣也很自然地強硬了起來。
「至少她身體沒出現什麼異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