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聲和說話聲從樓下的舞廳傳來。她瞥向走廊的另一頭,注意到僕役專用的後樓梯一片漆黑。就在這時,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個房間出來,消失在黑暗中。辛旺。
愛瑪忍不住納悶,蘭妲的忠僕為什麼不點蠟燭照路,為什麼在自己的僱主家還要這麼鬼鬼祟祟。他的舉動勾起她的好奇心。她決定跟蹤過去一探究竟。
她悄悄穿過走廊來到後樓梯口探頭察看。沒有看到辛旺。她扶著欄杆小心地走下狹窄彎曲的階梯。當一級踏步板在腳下嘎吱作響時,她緊張得無法動彈。但辛旺並沒有從黑暗中跳出來質問她。片刻後,她繼續往下走,經過舞廳那層樓,來到房子底層。她用鞋尖探索每級踏步板的邊緣。在蘭妲家的僕役樓梯上跌斷腿就太丟臉了,她心想。迪生一定會氣死。
不久後她來到後走廊。後面就是花園,她可以從側窗看到樹籬的輪廓。她暫停下來凝神傾聽。現在舞廳在她的頭頂上。她仍然可以隔著天花板聽到隱約的音樂聲。客人來來去去的聲音從前門傳來,但聽來非常遙遠。
窗外的月光照亮她正對面的房門。也許是書房。秘笈說不定就藏在那裡面。她奇怪迪生為什麼沒有趁舞會時搜查屋子,她決定代替他搜查書房尋找秘笈。
她扭轉門把。如果書房裡有人,她可以說自己是在找婦女休息室。她開門溜進去。月光照亮房間內的地球儀、半身像和大書桌。這間果然是書房。靠牆的書架上零零落落地擺著幾本書。蘭妲顯然依循流行的腳步,在裝潢書房時只把書籍當成點綴。
她決定從書桌開始找起。那裡似乎是藏贓書的好地方。她悄悄繞到書桌後面打開第一個抽屜,失望地發現裡面只有羽毛筆和備用的墨水。第二個抽屜裡裝的是白紙,第三個抽屜裡散佈著名片和請柬。最底層的抽屜上了鎖。愛瑪立刻精神大振。裡面一定有重要物品,否則蘭妲不會鎖上它。
她從頭上拔出一根髮夾,準備用它來開鎖。她是髮夾撬鎖的高手,因為祖母在去世前的幾個月變得糊塗又健忘,經常在鎖上抽屜後又忘了把鑰匙放在哪裡。
愛瑪剛把髮夾插進鎖孔裡,走廊上的腳步聲就使她愣住了。有人正站在書房門外。
「你早該回來了,辛旺。」蘭妲壓低的聲音中充滿慍怒。「為什麼去了那麼久?」
模糊不清的咕噥令人聽不出回答的內容,但那沙啞的聲音確實是辛旺沒錯。
愛瑪感到一陣寒意竄下背脊。現在才發覺有危險已經來不及了,她的直覺在她需要時似乎都不管用。
她連忙抽出髮夾,站直身子。蘭妲和辛旺即將進入書房。他們一點亮房中的蠟燭就會看到她。
她的目光慌張地找尋藏身處。月光勉強照出窗簾的位置,它們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衝向最後一扇窗戶,躲到深色絲絨的落地窗簾後面。
窗簾的流蘇還在微微晃動時,她已經聽到了開門聲。
第七章
「你說什麼都沒找到是什麼意思?」蘭妲的聲音尖銳如碎玻璃。「你有許多時間可以搜查施迪生的書房。那裡一定有東西可以告訴我他為什麼對葛小姐如此感興趣。」
「我照你的吩咐做了,夫人。」辛旺嗄聲回答。「我只找到書和他的學術研究報告。」
「你太令我失望了,辛旺。」
「我聽命行事了。」辛旺著急地說。「施迪生的書房裡沒有可疑之物怎麼能怪我?」
「那個混蛋家裡一定有東西可以解釋他在魏家堡的行為。」蘭妲說。「他跟葛小姐訂婚不可能只因為想娶她。」
「他也許是愛上她了。」辛旺輕聲建議。
哦,不可能,愛瑪心想。
「哈,不可能。」蘭妲大聲說。「憑他的財富和權勢,他絕對可以找到一個地位更高的妻子,一定是你遺漏了。回去再找一遍,時間還夠,他要到天亮才會回去。」
「夫人,求求你,想要偷偷溜進去並不容易,我剛才就差點被人發現。」
「你給我回去,現在就去。」
「夫人,如果被抓到,我會被判夜盜罪。」
「那麼你必須更加小心。」蘭妲毫無同情心的說。「這次試試他的臥室。去找任何能透露他企圖的情報,信件或日記之類的。我一定要知道他在耍什麼詭計。」
「他的臥室。我絕不可能不被注意地上到二樓。夫人,求求你,別再叫我去他家了。太冒險了!」
「你拒絕服從我的命令嗎?」
「求求你,夫人,別對我下那種命令。」
「你拒絕嗎?」
「是的,我非拒絕不可。那樣做是犯法的,如果被抓到,我會被處以絞刑或流放海外。求求你,夫人,在這之前,我對你唯命是從。你現在這樣強人所難未免太不公平了。」
「很好,你可以另謀高就了。」
「蘭妲。」
短短的兩個字卻包含無限的痛苦。愛瑪覺得辛旺好可憐。
「你馬上給我收拾包袱滾蛋,我會找一個願意聽命行事的僕人來接替你。」蘭妲走出書房,用力甩上房門。
房間裡一片寂靜。許久之後愛瑪聽到奇怪的嗚嗚聲。起初她認不出那是什麼聲音,後來才明白是辛旺在哭。那種肝腸寸斷的痛苦啜泣深深撼動了她。她差一點就要從窗簾後面衝出去抱住他。就在她覺得再也聽不下去時,啜泣聲停止了。
「可惡,可惡,可惡!」辛旺將他的痛苦化為憤怒發洩出來。「臭婊子!你跟他們每個人上床,但想要得到滿足時就回來找我。你總是回來找辛旺,不是嗎?只有我瞭解你的需要,臭婊子!」
重物落地的聲響傳來。愛瑪瑟縮一下。辛旺一定是把什麼巨大的東西打落在地毯上,可能是地球儀或半身像。她屏住呼吸,聆聽辛旺把怒氣發洩在別的東西上。
「他們應該像吊死女巫一樣吊死你!」辛旺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