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逼迫的?」嘯月震驚。
「當然。」既已如此,黃茳決定把話說透。「姑娘忘了,當初是姑娘逼迫大人退親,又以逃婚相抗,甚至為此還身陷險境?」
「不……」嘯月覺得他說的不對,可那又是事實,因此她無力辯解。
黃茳繼續說:「那時,大人為救姑娘,拼了命在海上追擊倭賊,還生生受了那廝一刀……小的跟妳說實話,大人將姑娘逃婚遭遇此劫的罪名全扛到了肩上!為了讓姑娘高興,大人成全姑娘,把親退了。如今姑娘又因何責難大人呢?如此這般,姑娘到底要大人怎麼做?」
「到底要他怎麼做?」嘯月重複著,好耳熟的詢問!
那是她得知退親一事後,第一次去戒然居好不容易見到羅大哥時,他問過她的話。那時,她還不明白這話的含義,如今,她似乎明白了。
他退親是因為她的要求,他不見她是因為他已經退了親,他跟她之間沒有了關係,所以他不想理她,不想陪她了!
她的心情突然變得好沉重,只是默默地走著,再也無心問其他事了。
才進秦氏大宅的門廳,黃茳就看見陳生站在門邊。
「阿生,你怎麼在這裡?大人呢?」黃茳問他。
陳生指指院內。「在書房跟秦老爺和秦大當家的談事呢。」
聽到羅宏擎也在,嘯月忘了心頭的煩惱,本能地往書房跑去。
推門進去,果真看到他正跟爹爹和哥哥圍坐在桌邊,桌子上是那張她十分熟悉的大海圖。
見她進來,三顆頭顱不約而同地轉向她,可只有爹爹笑咪咪地看著她。
「月兒,有事嗎?」秦大剛和藹地問。
「沒、沒事……」看到羅宏擎像哥哥那樣,只看了她一眼就低頭看海圖去了,嘯月既失望又覺得很沒趣。再想起黃茳說的話,心情更加消沉。
「我、我回房了。」她黯然說著,退出了書房。
在她身後,三個男人頗有深意地互相看了一眼。
秦大剛對羅宏擎說:「賢婿看到了,你也把我的女兒害苦囉,日後得善待她!」
羅宏擎在秦嘯陽的笑聲中連連點頭。他的退親之說,現在除了迷糊的嘯月,所有人都知道不成立。
嘯月繞過傳來孩子們嬉戲玩耍聲的花園,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進了屋,坐在妝台前,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反覆地想:自己跟羅大哥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曾經那麼快樂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呢?難道男人真的不能跟女人做朋友嗎?難道不嫁給他,他就要這樣冷淡她、疏遠她嗎?
「妳說,是妳讓羅大哥討厭了嗎?」她間鏡子裡的自己。
「是的,就是妳每天去纏著他,讓他膩煩了。」她回答著自己。
「那麼,既然他不喜歡我去找他,不喜歡跟我做朋友,那我就不再去找他,也不要跟他做朋友!」她賭氣地說。
「正是,他都不稀罕妳,妳何必在乎他?」鏡子裡的她說。
「是的,我秦嘯月從不求人,既然他不想見我,那我也不想見他!」
「沒錯,秦嘯月就該有點骨氣,他不見妳,妳也不見他!看他怎麼樣?」
「對,他三天不見我,我也三天不見他!」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用力點頭。「我要做個有骨氣的女人,沒有羅大哥,我照樣可以開開心心地玩!」
她提振精神鼓勵自己,感覺到失落的信心和勇氣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她站起來,昂首挺胸,神氣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我絕對不會再去找他!」
「姑娘真的不再去找大人嗎?」站在門口的五兒插言。
「是的,我不去!」嘯月依然神氣。「讓他也嘗嘗受冷落的滋味!」
「那就看不到新來的那種叫『連環船』的新戰船,也看不到水師在水關列陣訓練囉。」五兒涼涼地提醒她。
聽到她的話,嘯月有點猶豫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剛剛才發出的豪言壯語,又不得不挺直腰桿灑脫地說:「不看了,反正那些船也沒什麼好玩的!」
聽她說得那麼鏗鏘有力,五兒雖很懷疑,但也願意相信她真的要改弦易轍了。
果真,第二天,嘯月不再到戒然居去找羅宏擎,甚至也不去向哥哥打聽關於他的事。她哪兒都沒去,就乖乖地待在家裡,陪著小侄兒們玩耍。
「嘿,我們家嘯月怎麼變了?」晚飯後,看到突然變得很安靜的妹妹,又聽說她一整天都沒出門,秦嘯陽驚奇地問妻子。
秀雲看看在廂房內陪兒女們玩的嘯月,回道:「沒錯,我也覺得今天嘯月妹妹怪怪的,而且連一次都沒有提過羅大人。」
「真的?她也沒找我打聽羅老弟呢!那是不是說我們的計謀快成功了?」秦嘯陽期待地間,他很希望他的義弟能早日結束感情的煎熬。
「那可說不定,別去問她,耐心等著,這事急不得。」
「對對,欲速則不達。」秦嘯陽連連點頭,贊同妻子的說法。
就在這夫妻倆竊竊私語時,廂房裡的嘯月也是「人在曹營心在漢」,整顆心早飛到大宅外,去了戒然居、市舶司了。
羅大哥不見我去找他,會不會感到好奇?他會不會也像我急著見他那樣急著打探我的消息?她懷裡抱著乖巧的侄女意兒,心裡琢磨著。
她今天是故意不出門的,為的就是要避開可能會在路上遇見他的機會,她要徹底地讓他見不到她,這樣才能起到「報復」的作用。
可是她轉念一想: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沒有去找他,也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能見得到她!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整個人洩了氣。
「該死的羅大哥,悶葫蘆冷性子的臭男人!」她暗自詛咒著,忿忿不平地替自己叫屈,為什麼他可以說翻臉就翻臉,要娶她的時候對她那麼好,不娶她了就可以立刻對她不理不睬,而她反而對他越來越放不開了呢?!
「小……姑,不生氣……」
就在她又氣又委屈時,一雙熱乎乎的小手拍在她的面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