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破冰而出,同一個時間瑞斯的馬也自行將他拖上岸。那匹馬受到的訓練是繩子那頭有負重就拖,因此它就做了。她抓住破冰,瑞斯則掙扎著站起來。
「黛琳!」他沙啞地大叫,一面掙扎著解掉身上的繩索,他的協調神經幾乎全沒有了。
撐下去。她只需要撐下去。剛才她才祈禱他能做到的事換成她必須做。她試了,但是她沒有他的體力。她的體重開始拖她下去,而她沒法阻止。冰水再一次淹過她的頭。
她必須向上,必須游動。她的思想迷糊起來,但足夠指導她的動作。就在她的肺受不了折磨就要呼吸時,她又冒出了頭。
「抓住冰。黛琳,抓住冰!」在他大聲命令下她盲目地伸出手,剛好將她的手臂擱在冰上。
濕繩子凍後僵硬無比。瑞斯和寒冷及他的笨拙掙扎,一面揮動繩圈。「抬起你另外一隻手我好套進去,黛琳,抬──起──你──另──外──一隻手!」
她不能,她已經在水裡太久,現在只能舉起抓住冰塊的手,希望他能在她完全沒入水中前套住。
他扔出繩圈,她的臉消失在水面下。繩圈套住了她伸出的手臂,他慌亂地抖動,套索繞住她纖細的手腕。「退後,退後!」他朝馬大叫。
她從水中被拖到池塘邊,接著終於拉了上來。瑞斯跪倒在她身邊,眼睛冒火地盯著她直到她開始咳嗽嘔吐。「我們都會沒事的。」他聲色俱厲,一面掙扎著解開她腕間的套索。「我們只需要回到屋裡就會沒事。」他甚至不讓自己去想他們可能回不去。雖然離家並不遠,走這一趟會需要他所有的力量。
他冷得抱不動她,因此他拖她去卡車。她的眼睛閉著。「別睡,」他嚴厲喝道。「睜開眼睛。抵抗,該死的!抵抗!」
她的灰眸睜開,卻視而不見。令他驚愕的是,她的拳頭握起,彷彿不服從他的命令而對他揮拳。
他打開卡車門,半推半抬地將她弄進座位。她趴在上面,渾身淌水。
馬輕推他的手肘。若不是它就在身後,他會就此留下它,但是一輩子照科它的牲口促使他將它繫在車後。有馬跟在後面他無法開得太快,雖然他的每個直覺都在尖叫著他必須立刻回去,把他們倆弄暖和。
他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繼而將空調撥至最高溫。熱空氣湧出風管,但是他麻木得沒有感覺。
他們必須脫掉濕衣服。他開始掙扎著脫掉他的外套,一面向黛琳吆喝著照做。
她勉強坐直了身體,但是其它的協調反應幾乎全無。她在水裡的時間甚至比他還久。但是當他脫光全身時,她已虛弱地將她的厚外套推至車底板。外套上面已經結了一層霜。
他替她解開扣子。「快點,甜心,你必須脫光這些衣服。那些冰衣服只會使你更冷。你能說話嗎?說話啊,黛琳。」
她緩緩抬起手,指頭全折下只有中指例外。他看到那個淫蕩,或是暗示的手勢,不覺得爆笑出聲。「我會記住的,甜心,一等我們暖和以後。」她的眸子閃礫,給了他希望。
他的牙齒開始打顫,全身抖個不停。黛琳沒有發抖,而這是不好的徵兆。他在冬天出外時永遠在車上備有一壺熱咖啡及毛毯,現在他從座位後面抽出毛毯給她圍好。
抖著手,他倒出保溫壺中的咖啡湊到她唇邊。「喝了它,寶貝。這咖啡又濃又燙。」
她勉強喝了一小口,他把剩下的喝完接著又倒一杯。他可以感覺到咖啡一路燒灼下他的胃。如果他不能使自己的狀況恢復到能開車回大屋,他們倆都活不了。他再抖著手吞下一杯,繼而倒出一杯勸誘黛琳喝下。目前他只能做這些了。他集中注意力,發動卡車。
他們慢慢前進。他有點神思恍惚,有時甚至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身旁,在風管噴出的熱氣及咖啡的振奮下,黛琳終於開始打起抖來。
大屋終於在望。他將卡車盡可能地靠近後門,然後裸著身體繞過卡車將黛琳抱了下來。光著的腳板甚至沒感覺到地上的雪。
現在她稍微能走動了。他們互相攙扶地爬上後廊台階,進入雜物室。樓下的浴室就在那一頭,他將黛琳拖進去倚牆靠著,自己則去打開浴缸的熱水。當蒸氣開始冒出來時打開冷水管,希望他調得正確,否則他們可能會被燙脫一層皮。他的手太冷,根本沒有感覺。
「來,到浴缸裡。」
瑞斯扶她跨進浴缸,到頭來他們乾脆用爬的倒比較簡單。她坐在他前面,背靠著他的胸。熱水沖刷她冰冷的肌膚,她痛得淚流滿面。瑞斯的頭靠著牆壁,他的牙齒格格作響。他們必須忍受這必要的措施,因為他們沒有別人來照顧他們。這是恢復溫暖最快的方法,但並不舒服。
慢慢地冷暖兩極引起的痛苦減輕了。他關掉水龍頭沈進浴缸直到肩膀均埋入水中,黛琳的頭髮像金色水草在水面漂動。
他收緊攬著她的臂膀,試圖吸收她的顫抖。
「好一點了?」
「嗯。」她的聲音低沉,較平常更沙啞。「好險。」
他轉過她的身體貼身摟著。「我原打算保留那頭公牛做種牛的,」他說。「但是現在那頭雜種將會被閹了。」
她笑出聲,嘴唇貼著他的喉嚨抖動。「永遠不要弄掉那匹馬,它救了我們。」
「我會讓它在這裡安享天年。」
他們躺在水裡直到水溫變冷,接著他拔掉塞子,催促她站起來。她仍是一副昏然欲睡的模樣,因此他扶著她扭開蓮蓬頭,讓水敲擊他們的頭。她只是站在他的懷裡,頭靠著他的胸膛,像她曾多次站過的樣子。但是這一次卻彌足珍貴。這一次他們騙過了死神。
他抬起她的臉,攫獲她的嘴,需要她的味道、她的撫觸來確定他們真的平安無事。他幾乎要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