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派出的黑衣人不但武功驚人,而且陰險毒辣,落在水蘊星肩上這一掌雖未達十成力道,卻也已猛烈地足以取人性命。
水蘊星身負重傷、靈珠再次失蹤,再加上朱胤然勃然的怒意,委屈、失落、難堪的情緒百轉千回頓時湧上心頭,讓向來倔強高傲的她抑不住地落了淚。
「我不用你幫……你要走便走,不必張口閉口訓人!」她星眸含淚,模樣惹人疼惜。
朱胤然看著她潸然落淚的模樣,霍地將她攬入懷裡啞道:「不是訓你、也不是怪你,是心疼你,你懂嗎?」
如此誠摯的話語讓水蘊星的心湖掀起了波濤巨浪,偏偏腦中卻是一片空白,無法反應。
今天他一再對她做出逾越禮數的動作,她還能再抗拒他的柔情嗎?
「傷你的惡人心機歹毒,你先吃下這藥丸,我再替你運功療傷。」未察覺她的心思,朱胤然放開她的身子,揚指揩去她的淚,柔聲道。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滿腹的抱怨頓時煙消雲散,是因為他……喜愛她?是這樣嗎?
從初識開始,她莫名地就是討厭他!
但為何今夜,心底卻竄動著奇異的騷動,這想找個人依靠的渴望完全不似她向來灑脫的性格!
難道這一切只因那個吻……
她心亂如麻。
「先讓我為你療傷,待你身子舒坦些再說。」朱胤然胸口微微發熱,聽她當面質問,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地淡笑。
他們之間的氣氛就猶如桌上隨風搖曳的燭火,曖昧不明地緊緊纏在兩人各懷心事的倒影上。
待朱胤然為她運氣療傷後,他扶著水蘊星躺下。「我得回王府一趟,記住不要離開這裡,切莫挑釁王府的辦事能力,現下外頭可能已經布下天羅地網要捉偷珠之人,知道嗎?」
水蘊星搧了搧眼睫,感覺到體內充斥著朱胤然的真氣,思緒渾噩地讓她連應答也顯得吃力。
月兒悄悄露臉,透過木頭窗欞撇下一地昏黃,岸邊的蘆葦隨風發出摩挲的沙沙聲調,湖水淺擊棧道,聽著這些聲音,她漸漸安心沉睡。
輕合上眼,身體的不適消失了,而朱胤然看著榻上漸熟睡的人兒,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 *** ***
萬把燭光點亮了深沉的夜,季王府內因為失珠,整夜燈火通明,透著沉重的氣氛。
季王半披錦袍,向來銳利的目光環視偌大的偏廳,那氣勢讓在場的人無不噤若寒蟬。
雙手落在椅上扶手,他那炤炤閃亮的眸子滿是憤怒。「王府戒備森嚴,又怎麼會讓一顆靈珠不翼而飛呢!」
「父王,失珠之事,二哥必知其因!」朱泫義眉心輕蹙,索性來個順水推舟,將原本「栽贓」的計畫落實。
季王擰起灰白眉宇,哪裡不明白子嗣之間奪權爭鬥的心機是何等黑暗!一思及此,額際竟不自覺地隱隱泛疼。
「二哥派人入府監珠,已確定為父王賀壽的靈珠為真品,接著便發現黑衣人出現在書閣,隨後靈珠即不翼而飛,孩兒推斷,這是二哥的計謀。」
季王聞言,原本平靜的面孔添上幾分震驚。「此話當真屬實?」
在三個兒子中,他本屬意將王位傳給老二,偏偏朱胤然淡泊執拗的性子一再辜負他有意無意的安排。
此次失珠讓他不由得懷疑,這是老二為了讓他徹底死心而使的手段。
「父王!二弟未到,咱們不能單聽三弟的片面之詞就定了他的罪;再說既是三弟的推斷,其中虛實更得詳加查證。」眼見父王似乎有些動搖,始終杵在一旁的長子朱衍昱突地開口,挑釁的意味甚濃。
朱泫義臉色鐵青地瞪著他。「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栽贓?」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三弟說話但憑良心!」朱衍昱語氣沉重,開口的同時亦發出重咳。
「你!」朱泫義咬牙切齒地瞪著他,銳利的眸子迸出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的光芒,老大打壓他的意味昭然若揭!
「夠了!」季王怒聲低喝,懶得理會兩人的針鋒相對,心裡只掛念著失珠的真正原因。
而就在此刻,朱胤然悠哉出現的模樣,讓爭執不休的大廳在瞬間靜了下來。
「出現的正好,你上哪去了?」季王肅然的音調揚起,質詢的意味甚濃。
他這一開口,廳上所有人均大氣不敢喘地靜觀事情的發展。
一切狀況都在他預料當中,朱胤然嘴角噙上一抹冷笑地道:「我尾隨在黑衣人之後,卻沒想到還是跟丟了。」
「那你聘進府中的水姑娘呢?她人呢?」哪管二哥是不是去追黑衣人,朱泫義掀眉瞪眼地質問。
朱胤然眸光含笑,顯然無視三弟咄咄逼人的指控。「水姑娘收到家書,完成監珠後就離開王府了。」
朱泫義看著朱胤然沉定莫名的神情,臉色為之丕變地又道:「二哥竟然擅作主張讓她離開?」
「要不三弟以為呢?水姑娘只是被聘入府監珠,之後要走要留,並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朱胤然瞥向他,沉潛的黑眸高深莫測。
「但靈珠被竊,監珠的水姑娘的去向自然教人生疑,此事不得不查清楚!」
朱胤然揚眉,淺斂的眼看不出情緒。「先請父王下去休息吧!這事由我們來處理便成了,總不能讓一群人就這麼鬧個通宵達旦吧!」
三弟的行事素來謹慎、戒心極高,這回怕是已將水蘊星的底細摸個一清二楚,才會說的如此篤定。
也幸好他早有準備!
「父王!事情絕不能就此打住!」朱泫義揚聲看向季王,這口氣,無論如何他都嚥不下去!
顧不得失珠的疑雲,三子的囂張氣焰讓身為父親的他大感失望。
見兩人各持己見,季王手一揮,沉下臉,冷怒威嚴地開口。「無須再爭!明日壽辰過後,你們兄弟二人就各自領人尋珠,沒把靈珠找到,就不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