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傻話!」水謙和睨了她一眼,臉上的笑容帶著寵溺與關心。「怎麼不回泉州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沒事!只是想留在靈珠島,想念島上的一切罷了。」
原本她是打算同朱胤然留在島上的……但事與願違吶!
水蘊星一思及此,心還是抑不住地泛著酸楚。
父代母職許多年,即使女兒們都長大了,一舉一動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真是這樣?」
「難不成爹不喜歡星兒留下來陪你?」水蘊星努起唇,投入父親的懷裡,摟著他的腰撒嬌。
自從靈珠島失珠後,四個女兒和孫子一一離開島,他有好一陣子無法適應身邊冷冷清清的日子。
女兒留下他固然開心,但她的幸福卻遠超過一切。
「傻丫頭,你留下來爹怎麼會不開心。」他撫著女兒的頰,語重心長地問:「倒是你,心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哪有什麼不開心的。」她低垂著眉眼咕噥著,不願父親為她擔心。
水謙和捻胡笑了笑,哪裡不知道女兒不願讓他憂心的想法。「稍早前你三姊捎了只信鴿,信裡說了不少事……」
「三姊……她信裡說了什麼嗎?」她屏住呼吸,深怕三姊會向父親透露什麼不該說的事情。
細察著女兒的反應,水謙和一臉平靜地繼續開口。「沒說什麼,不過是些瑣碎的小事。」
水蘊星暗暗鬆了口氣,深怕心事就這麼坦露在父親面前。
「不過比較讓爹擔心的是,月兒說,有個癡情的男子,為了咱們家星兒飄洋過海來了。」
水蘊星瞠眼,扯著父親的袖口愕然問:「什麼?」
瞅著女兒,水謙和感慨萬分地歎了口氣。「原來咱們家星兒也有不想讓爹知道的女兒家心事。」
「爹呀!」她輕跺蓮足,無法再隱藏地坦露了心情。
水謙和不疾不徐地將信裡的內容重複了一遞。
水蘊星眼眶微熱,眼淚幾乎就要落下。「他怎麼可以獨自一人來靈珠島呢?他不知道這附近的海域有多危險嗎?」
這個混蛋!當初是他違背誓言重回舊情人的懷抱,現下又何必冒險來靈珠島尋她呢?
她不懂!不懂這可惡的男人心裡打著什麼鬼主意。
「孩子不用擔心,吉人自有天相!」他安撫著女兒慌亂的情緒。
「誰擔心他了?我才不管他的死活呢!」她言不由衷地嚷著,咬著唇,淚水卻不爭氣地一滴滴落下。
心疼地握住女兒的手,水謙和卻露出笑容,心想說不准靈珠島又要辦喜事了!
不過希望這回可得歡歡喜喜落幕才成,別又像上一回替三女兒辦喜事一樣,惹了禍端,一擱就擱了好幾年。
水謙和搖了搖頭直歎,天下父母心呀!
*** *** ***
果真天有不測風雲,在小柱子的「金口」之下,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海風在片刻間急遽增強,勁風掀起濤天巨浪,幾乎就要將船淹沒。
雖然有小柱子領航,但他畢竟經驗還淺,在船即將靠近靈珠島之際,一場突然而至的風暴降臨了。
「然大哥,記住我所說的!」
風雨太大,小柱子的呼喝夾著疾風狂浪,瞬間沒入茫茫大海當中。
連喊了數回,他沒得到朱胤然的回應,只得下潛至安全的區域,直接泅泳回靈珠島。
另一邊,朱胤然在小柱子躍下海後沒多久也跟著跳下海,當三桅船悲慘地翻覆在茫茫深海當中,成了一堆廢木後,他唇邊亦拓出一抹淡笑。
唉!莫怪海甯港附近的船家沒人敢做靈珠島的生意,能躲過這詭譎天候之人或許寥寥無幾吧!
處在海流激盪當中,朱胤然瞥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靈珠島,奮力潛入深海處,遵循小柱子的提點,往西遊去。
*** *** ***
一夜狂風暴雨,豆大的雨點扑打在房外的芭蕉、芋葉上,似亂了譜的曲調,教人憂懼的心情更添了煩亂。
她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不再想他、不再愛他,卻因為三姊的家書亂了心緒。
水蘊星杵在窗前緊繃著臉,又是懊惱、又是擔心地被矛盾的心情折磨著。
好不容易雨歇天晴,躲在烏雲後的晨陽悄悄露臉,綻放暖了一地的金燦日陽。那湛藍的天空宛若剔透的水色琉璃,讓人瞧不出昨夜的風雨肆虐。
曙光才露,水蘊星就急忙踏出閨房,一出房門,父親慈藹的面容便落入眼底。
「這麼早上哪去?」
「我……到海邊走走。」水蘊星支吾著,清雅的面容透著一夜未眠的疲憊。
相較女兒的憔悴,水謙和反而顯得神采奕奕。「正巧,咱們父女倆一起去。」
她目光一沉,小心探問。「爹去海邊做什麼?又或者有什麼消息?」
「自失去鎮島靈珠後,這莫名的暴風雨總會不期然地發生,按島例是要四處巡視的。」他清了清嗓,思忖片刻又道:「對了,倒是小柱子回來了。」
水蘊星眨了眨眼,一臉困惑地問:「小柱子?他……他怎麼會回來?」
「他說他與朱公子坐同一艘船一起回來的。」
直直瞅著父親,水蘊星震了震。「那……意思是?」
「禍福難論,過不過得了這場災厄,端看他個人的造化。」水謙和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溫聲道。
她呆愣了好一會兒,表情淒然地顫聲道:「爹……星兒不想他死呀!」
水謙和見狀安慰道:「放心!你留下來安心歇著,若真有他的消息,爹會派人通知你的。」
她搖搖頭,淚水無意識的溢出眼眶,堅決道:「不!我不要休息,就算他真的慘遭不幸,我也要尋回他!」
她轉身飛快地奪門而出,腦中飛轉的念頭是——
朱胤然你這混蛋,你若真就這麼走了,我會恨死你、恨得讓你上不了西天、下不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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