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裴徹動作比她更快,邁開大步,衝至她面前,將她抱個滿懷。
墨兒紅著臉,從他懷裡掙扎站起,按著自個兒鼻頭,眼底發紅。「謝謝。」
「你撞到鼻子了?」他低下頭,看著她眨著水亮大眼,模樣好不可愛。
「好……好久不見。」她按著鼻頭,凍得連話都說不清。
「嗯。」裴徹剛毅的俊臉放柔線條,朝她釋出溫暖的笑。
「歡迎你回來。」放下手,墨兒恢復一貫的模樣,笑著迎接他。
裴徹看著她的笑容,不由得癡了。
裴徹知道每當自己遠行歸來,要的不是其它手足的擁抱,而是她一個甜美的微笑,一路上的疲倦總會在她的溫柔與問候中消弭於無形,儘管路走得再遠,飛得再高,他終會回到這由她守護的天地。
「送你。」裴徹從懷裡掏出一個錦袋,遞給她。
「真的?是給我的?」
「要不要馬上拆開來看看?」他催促道。
「哇!好美!」墨兒拉開袋子,裡頭放了個色澤溫潤的象牙白玉環。
裴徹為她取出來放在掌心裡面,然後謹慎地為她套上。
「很高興你會喜歡。」修長的指眷戀地徘徊在玉環上,然後熱切地看著她。「我回來了!」
粗厚的指腹掃過她的手,墨兒忍不住輕顫,視線不小心又與他相撞,他灼熱的目光與相仿的樣貌,總讓她以為現在站在面前的,是那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男人。
「謝謝你,裴徹。」她收回手,保持微笑,歪讓他看見自己眼中閃過的淚光。
頭一回聽她喊自己的名字,裴徹深感意外,卻欣喜若狂。「墨……」
「叫大嫂。」
一句低啞的話聲突然響起,裡頭累積著許多的壓抑。
「大哥?」見裴弁出現在身後,裴徹雖假意客套,但也忍不住好奇起他的話,並不解地看向墨兒。「他剛剛說什麼?」
「我說!叫、大、嫂!」裴弁冷瞪著他,利落地攬住墨兒的腰,順勢帶往自己懷裡。「你聽不懂嗎?」
疑惑梗在喉頭裡,裴徹吐不出半句話,這個消息實在太讓他措手不及。
「以後在你大嫂面前,別失了你的禮貌。」裴弁的話平板得不帶半分感情。
「裴徹……」墨兒不懂裴徹眼神為何如此哀傷,更不明白裡頭包含萬千深意。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他對裴弁低吼,憤恨累積得更多。
「你不叫她大嫂,就表示不認我這個大哥。」見心高氣傲的裴徹始終不喚她,裴弁也蠻橫了起來。
「我從頭到尾就不希望你是我大哥!」裴徹怒吼,恨不得撕下他那張臉。
他明知道自己有多迷戀她,也曉得自己一顆心全繫在她身上,他!裴弁,從頭到尾都知道他一直喜歡著墨兒,可是他竟惡狠狠地奪去他所有的幸福!
他好恨!恨裴弁的乘隙而入,讓他無緣使她明瞭他的心意。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你不願叫的,是她還是我?」裴弁低下頭道;在場三人卻聽得清清楚楚。「你的不希望,是誰造成的?是她,還是我?」他親暱地吻著她的頸項,銳利的目光卻牢牢鎖在裴徹身上。
「裴徹,我……」墨兒在裴弁懷裡輕顫,此刻的氣氛如此緊繃,她哀求地望向裴徹,卻只見到他眼中的忿恨,不知那是否在指控她自抬身價。
「快叫大嫂吧,要不然我的墨兒可是會傷心的,是嗎?」裴弁吻上她溫潤的耳珠,挑釁的意味十分濃厚。
裴徹明白無論他如何掙扎,對她的所有感情,在今日都必須做個了斷。
她眼中的悲傷,彷彿在質問他為何不願承認她是裴家的一份子。
他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他不能接受自己最愛的女人,竟成了自己的大嫂。
他不可以……他真的做不到……
「不用叫了,沒關係,這樣就好。」墨兒開口,眼底淚意凝聚,她不貪什麼,只想得到「家人」的認同,既然他瞧不起她的過去,既然他不想,那也無妨。
「墨……」裴徹略微哽咽,胸腔裡堆滿傷痛。
「閉嘴!你想喊她,也該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大嫂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
她的人、她的心、包括她的名字,除了他裴弁之外,任何人都不配、也沒資格擁有。
「你幸福嗎?」裴徹開始害怕眼前所見,已是個既定的事實。
擱在她腰際的大掌驀地收緊,緊到她好疼,但她仍鎮定答道:「是的,我很幸福。」
她的表情分明不快樂……她為何要造假?為何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她在怕什麼?然而裴徹卻什麼都不問,只因為她眼角閃爍的淚光。
從未向人低頭、向來倨傲的裴徹,破天荒地放低姿態。
「大嫂,好久……不見。」心好似遭人五馬分屍般疼痛,裴徹再聽不見自己說的話,只是如一具行屍走肉般,給了他們都想聽,卻不是他想說的話。
裴弁瞧著親手足失意的模樣,眼底沒有溫度,好似彼此不過是個陌路人,除了恰恰愛上同一個女人之外,別無關係。
「她聽不見,你說得不夠清楚。再一遍!」既然要心死,就死得徹底些,別來藕斷絲連那一套,他不准!
如果愛一個人的下場,必須踐踏自我的尊嚴,那麼裴徹認了……
裴徹握緊雙拳,咬緊牙根地道:「大嫂,很抱歉沒能趕上你和大哥的婚禮,沒能送上什麼厚禮,那隻玉環是我一番心意,還望大嫂不嫌棄。」
他好恨好恨,裴弁得到的東西已經這麼多了,為何不留條希望給他?
「裴徹,不要,不要這樣……」墨兒欲伸出手,想撫平他眼底的哀傷,但她不解他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表情呢?
裴弁毫不留情地拉回她。「你的祝福,她已經收下了。」話說完,他冷漠地帶走墨兒,留下裴徹待在原地。
裴徹木然地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然後細細回憶起這些年來,被他留在自個兒心底的一顰一笑。她十二歲、十五歲的可愛清麗;二十歲、二十二歲的絕色動人,而今他卻再也沒資格看著二十四歲的她會是何種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