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他的這份張狂和冷嘲,賀非命忽然興起一個古怪的念頭——
他不願意做的事情,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讓他變得願意?
她無意識地咬著食指尖,因為那個突然興起的念頭而嚇了一跳,猛抬眼,正看到令狐笑幽幽地看著她。
要打敗他,並非不可能,但也實在是太難了。這個人幾乎沒有什麼弱點可以攻擊。沒有弱點的人,只有為他製造一個弱點出來了,比如……
她噗哧一聲,又偷笑出來,連聖皇都忍不住困惑地看她,「愛妃笑什麼?難道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她低身一拜,「請陛下給臣妾一點時間,臣妾會把此事辦妥。」
雖然心中的這個計畫實在是下下之策,還可能會因此連累好友,但是……令狐笑不是說過,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多情更護花。世上的男人又有幾個不好色呢?
忍住心底的抽痛,她決定豁出去這一次!
*** *** ***
申時,東南方,有桃花劫。
這是令狐笑今日的命理,賀非命連算了二遍都是相同。看來今日是下手設計他的最佳時機……讓他命犯桃花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於是她就約了宇文柔,午時在宮外的聖心別苑見。
宇文柔不知道賀非命找她來是為了什麼事,但是自從她入宮之後就很少再和她碰面,當初的姐妹之情彷彿也淡了一些,所以今天她特地找她出來,讓她既興奮又惴惴不安。
「小賀,哦不,娘娘有什麼事找我?」
賀非命笑拉著她的手,「那麼拘謹幹麼?我還是喜歡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樣子,我和陛下能夠結識也是靠你的引薦啊,我依然是你口中的小賀,你也還是那個可愛的小柔,這樣不好嗎?」
她呼了口氣,連連點頭,「我當然也希望這樣啊,但是出門之前,父親一再囑咐我對你要態度謙恭,畢竟今非昔比,你是櫻妃娘娘了。」
「那不過是人前的幌子而已。」眼中掠過一絲悵然,不等她發現,又問;「我今天找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你對令狐笑,是否還情有所鍾?」
「為什麼問這個?」宇文柔紅了臉,雖然沒有立刻回答,但已經讓賀非命看出了答案。
「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去告訴他?」
宇文柔的臉色一變,「告訴他?」
「是啊,你不說,人家怎麼知道你喜歡他?就好像我和陛下,也是有一個人先開了口,所以另一個人才點了頭。」
她以自己那種虛偽的交易當作經驗講給她聽,雖然心中滿是對自己的厭惡,但還是將誠懇的笑容做得十成足。
不過宇文柔很不爭氣,拚命地抖啊抖,使勁地搖頭,「不不,我可不敢,令狐笑很可怕的,我雖然喜歡他,但是他如果看我一眼,我連頭都不敢抬起看他。」
賀非命歎口氣,「正因為如此才要去和對方挑明,如果他明白拒絕,以後你也可以死了心,踏踏實實地嫁給任何一個官家子弟。若是你不捅破這一層;心裡永遠有他的影子,就是日後有再好的夫婿也不能全心以對,又何必呢?」
此時,別苑的宮女前來稟報,「丞相大人到了,已在偏廳等候。」
她拉起小臉慘變的宇文柔,直接走向偏廳。
令狐笑就坐在偏廳中的籐椅上,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桌上那只冒著娘娘清煙的茶壺。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眼中儘是疑惑。
今日她找他來,信中所說的是——為過去與今後做一個決斷。用詞含糊卻足以吸引他,但是他猜不到她想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此刻更是詫異宇文柔為什麼會與她同時出現?
賀非命拉著宇文柔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說;「丞相好準時,今日請丞相到此為的是兩件事。」
她親手為兩人各倒了一杯茶,送到雙方面前。
「今天的櫻桃茶用的是昨夜的雨水烹製,洗去了茶香中的苦澀,更為甘甜,兩位要是給我這個面子呢,就請先飲了這杯茶,我也好說後面的事情。」
宇文柔低著頭,捧著茶杯,還是不敢看他。
令狐笑瞥了那盞茶一眼,「不喝茶一樣可以說。如果這就是娘娘所說的決斷,我勸娘娘最好死心。」
就算他之前算不出她想做什麼,看到眼前的架式又豈能猜不出。本來就冷得澈寒的眸子更是寒透了骨,一逕冷笑。
「就算是吃了這盞茶,我也不會隨便答應那些荒唐無聊的要求。」
「答應與否當然任憑丞相您,只是您不喝茶未免也太傷我的心意。昨夜雨水不多,我費了整整一夜的工夫才清滌出足以烹製一壺的水分。丞相就算是體諒我夜深冒雨的這份辛苦,也該把這盞茶飲了吧?」
令狐笑深深地凝視著她嬌笑的眉眼,終於將茶杯端起,放在唇邊啜了一口。
她吐了口氣,又對宇文柔使了個眼色,「小柔,不是有話要和丞相大人說嗎?現在這裡沒有別人,若是不說會遺恨終身哦。」
賀非命反身走到門口,將兩扇門的門柄拉起,笑顏如花。
「不打攪二位了,我在正廳等候你們的佳音。」
迅速將門闔上,待確定沒有任何一絲門縫可以洩露自己的情緒之後,所有偽裝出來的笑容都在瞬間崩潰。
她痛恨現在的自己,不僅痛恨,還極端的厭惡!
這算什麼?算計朋友,出賣朋友,將朋友和敵人拉到一起不打緊,還要親眼看著他們成就好事?
這就好像是自己拿著刀,往自己的心上重重地劃了一道!
那壺茶,並不僅僅是壺茶,它不能讓人清心寡慾,相反的,那裡有催情燃欲的密藥!
這是今天從宮中出來前,聖皇親自塞到她手上的。
塞的同時,他還古怪地笑道;「讓令狐笑接受宇文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人冷靜如磐石,要擊垮他,必須用些非常手段才好。」
聖皇當時的表情是既歡愉又痛苦,就好像此刻的她,明明知道這樣做會傷人傷己,卻還是狠下心腸,不顧一切地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