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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難道,你還敢殺朕不成?」沒想到他會震怒到如此地步!聖慕齡清楚地感覺到抓他的手指都在顫抖。

  令狐笑猛地將他一推,旋風閃電般的速度撲向聖櫻宮。

  *** *** ***

  秋風蕭瑟,一壺溫茶還在桌上。週遭的寧靜讓令狐笑已經感覺到一種恐懼的不安。

  「她人呢?」他一眼看到令狐舞人站在寢宮門口,急切地發問。

  他垂著頭,「抱歉七哥,我來遲一步。」

  令狐笑的眸光震碎,彷彿被什麼東西從裡到外狠狠砍了一刀,無形之傷,卻能致人命。

  我就是要看看,你算不出自己的未來時會有多恐懼……你永遠也不知道明天之後的自己到底要過什麼樣的日子?也許今天你還風風光光,明天就什麼都沒有了。這種感覺是不走很可怕啊?

  恐懼,可怕。這四個字原本是他拚命擺脫的,此時卻如鬼魅一樣,如影隨形地跟在他的心裡。沒有了,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跌落在身畔的手無意識地張開,他低垂的眼睛赫然看到左手掌心中變成了一片空白——那四個字呢?何時隱滅?為何消失?

  「死於非命」……他原本以為,是指自己將死在她的手上。誰知,誰知,她死了,卻將他的心一併殺死。當真是死在她的手上,以這樣慘烈悲涼的方式,以這樣決絕悲痛的感覺——置他子死地!

  他的步履沉重如山。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她的床前的,她的面容很安詳,唇邊甚至還掛著一抹超脫的微笑。看來櫻桃茶中的毒藥,給了她足夠的時間讓她等候死亡。

  等候死亡?那該是多恐懼的滋味。難道她不怕嗎?

  他的手指輕輕幫她整理好髮絲,指腹擦過她的臉頰、嘴唇。

  「從今以後,我才是最孤獨的人。」他幽幽地低歎,握緊她冰冷的手指,整顆心,已化成死灰。

  尾聲

  櫻妃「因病薨世」已經一個多月了,聖朝中關於她的風風雨雨的傳言,開始漸漸歸於平靜。

  皇城的西郊外,忘塵寺。

  清燈古佛旁,她還在烹茶。

  那一壺櫻桃茶,曾經是可以讓人斷魂送命的櫻桃茶,與週遭濃密的檀香夾雜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但是烹茶的人卻悠然自得,不亦樂乎。

  門外傳來嗒嗒的馬蹄聲,她聽到有人在笑,「這裡可真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要是可以一輩子住在這裡,朕也不想還朝了。」

  於是她站起身,微笑地靠在門框邊上,欠身行禮,「臣妾可以把這塊寶地讓給陛下,只怕陛下捨不得聖朝。」

  來的是兩人,此時一前一後翻身下馬,當先者來到她面前,盯著她的眼睛哼笑道;「都說男人薄情,舞人你看,這個女人才真的是寡義,我們的丞相為了她和朕翻臉,她卻在這裡過得愜意悠哉。」

  她挑起眉毛問;「丞相敢和陛下翻臉嗎?」

  令狐舞人隨口接話道;「七哥已經一個月不和陛下說話了。」

  「舞人!」那急促的斷喝說明來人的憤怒和不滿,而他對面的女子眼中卻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那麼,陛下和臣妾的這個賭約,是否可以到此為止了?」

  「休想朕那麼快就罷手!」聖慕齡很鬱悶,卻依然不甘心地冷笑,「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你著什麼急?朕還有後話。」

  「陛下還有多少奇思妙想?臣妾洗耳恭聽。」

  她微笑地坐下來,那種泰然自若的神情,與一個月前在宮廷內令狐舞人傳聖皇賜死之言時的神情一般無二。

  *** *** ***

  那天,令狐舞人在令狐笑走了之後,突然返身回來,凝視著她,說;「陛下要你死。」

  她點點頭,「我明白。事到如今,如果我再活下去必然為陛下所不容。」

  「你肯死嗎?」他一拍手,有人送上來一盤鮮亮的櫻桃。

  她當然了然這盤櫻桃是做什麼用的,只輕輕歎息,「櫻桃這東西似乎就是我的催命符,每次遇到它都不是什麼好事。」

  「陛下不是真的要你死。」令狐舞人又說了一句讓她有點吃驚的話。

  「不是真死?難道還是假死不成?」

  「是假死,要瞞過七哥的眼睛。」

  「為什麼?」

  「陛不想知道,當你們陰陽相隔的時候,七哥的心中是否還會有你?他要和你打一個賭。如果七哥很快地忘了你,你就要遠離聖朝,再也不許回來。如果他忘不了你,陛下可以放手,讓你們雙宿雙飛。」

  她微微挑眉,「這是陛下的意思?他會有這麼仁慈?」

  「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陛下認定七哥不會把你的死太放在心上。」

  「是嗎?」她抬起手,將櫻桃丟進茶壺中,傾倒出一杯就要飲下。

  令狐舞人反而有些著急地攔阻,「你就真的無所牽掛,甘心去死?」

  「無所牽掛?」她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不知道嘲諷的人是陛下,是令狐舞人,是令狐笑,還是她自己。「那麼麻煩你轉告陛下,就說我很感激他給了我這樣一個試那人心的機會。如果能夠試出令狐笑的真心,知道他會為我痛苦,我很高興。」

  「讓七哥為你痛苦,你高興?」令狐舞人不解地重複她的話。

  「是啊,你不會明白,這一個月裡,我躺在病榻的時候心裡有多恨他!」

  他驚詫地望著她,一字字重複,「你恨他?」

  「是!我恨他。當日我拋下一切,背棄了陛下和宇文家的盟友,千里迢迢趕去救他,沒想到他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還對我冷嘲熱諷。聖心別苑裡,我甚至把自己都交給了他,事後他也沒有半句溫存。你說我心中有他,沒錯!

  「自從聖心別苑那一夜之後,我已經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與他為敵,因為我的心已經軟了,射出去的箭會失去力氣和準頭,無法射中目標。而他呢?他可曾對我有過半點表示?只讓我傻傻地付出,得不到一點回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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