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聽到她的聲音,彭冠分訝異,甚至有點受寵若驚的感動,他必須刻意壓抑,才能勉強維持表面的平靜。「還沒恭喜你考上第一志願,大學生活過得還習慣嗎?」
「還可以,只是要交一堆報告,真是的,一點都不輕鬆嘛。」有真勉強輕鬆笑著說。
「如果有哪裡不會,可以問我。」他敏感地發現她聲音有些不同,像哭過一樣,於是他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我以為只有在清晨才接得到你的電話,其實每次掛了你的電話後,我就睡不著了,乾脆爬起來去晨跑。」
有真破涕為笑。「真的?對不起啦。」
聽見她笑了,他也跟著低低地笑了。「有時我還真的等起電話,希望你可以當鬧鐘把我吵醒,只可惜,你也只打過那麼兩次。」
「你真的有等我電話?騙人的吧?」有真笑問。
「我真的有。」驚覺語氣似乎過於較真,他頓了頓,想轉移話題,卻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有真拿著話筒,有那一秒,她感到臉頰燥熱,就像每一次,她望著他修長手指拿著筆在筆記本上寫字的專注模樣,或是他靠在書桌旁若有所思的時候,總會讓她有幾秒出神。
其實,她是有喜歡過彭冠分的吧?每次碰到彭冠分的感覺,甚至比起和施龍宇獨處還要強烈。要不是自覺比不上子穎,她也不會那麼快對他死心,把他當朋友,甚至當崇拜的對象。只是怎麼會在這麼脆弱的時候,就立刻想到要打電話給他?
「……我記得有一次你傳紙條給我,那天我才發現,用文字代替說話的感覺真的很好,當時的一切我都清楚記得……」
明知道自己已經說得有些露骨,他卻無法停止,直覺這時候就該說這些話。「我不知道你現在怎麼了,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如果你想說,我會聽你說,說出來心裡會好過一點,如果說不出來,可以用寫的,我也喜歡你用寫的。」
有真哽咽了,從來不曾有人用這麼溫柔的口氣關心過她。
她一心想維持初戀的美好,卻總是嘗到苦澀。有時她不免也懷疑自己的堅持,像她今晚這樣對待自己的爸媽是對的嗎?這麼晚了,施龍宇還沒回家,他到哪兒去了?她對自己的男友一無所知,像一個人在苦戀,但如果他沒辦法像她對他那樣在乎她,又何必給她這把鑰匙?
彭冠分貼著話筒,靜靜地等待著,他等著她對他說些什麼,如果她說她寂寞,他願意聽她說一整晚的話,如果她說需要他,他會立刻去看她,如果她想哭,他願意借出肩膀,只要她願意,只要她開口。
她沉默,他著急:她感動,他不知情,兩個人守著無聲的電話線,卻沒任何一方想掛。
有真好幾次真的想對他傾訴,可是她下知道要怎麼開口,胸口像壓迫著什麼,淚不停流,她好下容易才擠出一句話!
「……我想用寫的,但我這裡沒紙筆,而且你也不在我身旁。」她需要他,說出這句話,她震驚得發現自己需要彭冠分,而不是自己的男友。
「那麼就用說的吧,哪怕再困難,說出口就沒事了,不用怕說心事會不好意嗯,我不會笑你。」他真的想侵入她的內心,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
「……還是不用了,」有真想了好久,擦乾眼淚,悶悶地回答。「謝謝。」
待在男友家裡還打電話給另一個人,已經有些過分了,不能再這樣下去,這麼難過的時候,她的心會失控,而且也容易會錯意。
她說了再見,還沒聽見彭冠分的回應,就匆匆掛上了電話。
窩在小沙發上,看著時鐘指著十二點,施龍宇還沒回家。
她恍恍惚惚地咬著手指頭,爸媽現在會在外頭找她嗎?雖然罪惡感深重,但她不想再回去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大床上睡覺。
她赤腳定到小客廳,看見施龍宇睡在客廳沙發上,長腿掉了一半在外頭,薄被也掉了一半,他身上有酒氣,像孩子般沉睡著,那樣子很可愛。她幫他蓋好棉被,將他前額掉下的頭髮撥開,她蹲在一旁,定定地看著他俊朗的眉目、連熟睡都微揚的嘴角。這嘴曾吻過她,可是除了剛認識那時之外就再也沒說過喜歡她了。
當他看見她睡在他家客廳,他開心嗎?如果他開心,那她的犧牲就值得了。當他抱她到床上去睡時,他是什麼樣的心情?他醒了之後,知道她離家是為了他,他會高興嗎?為什麼要跟她在一起呢?是因為真的喜歡她嗎?
有真低泣,還不懂得要在感情裡計較,卻開始學會懷疑,她是感情生手,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不用說生氣,她連小小的抱怨都不會,只能看著他的睡臉,不敢哭出聲音。
*** *** ***
隔天,有真翹了早上的課,熬了稀飯,開了幾個罐頭裝在小碟子裡,等他醒來。
施龍宇醒來時,稀飯剛好涼了,她幫他盛了一碗,也替自己盛了一碗,默默地吃著,等著他的反應。
他沒抬頭,只是邊吃邊說:「你哭了一整晚嗎?眼睛都腫起來了。」昨夜和朋友們狂歡,他還有些宿醉,頭暈暈的實在提不起勁對有真表示關心。
「嗯。」有真雲淡風輕地說:「我跟爸媽吵架跑出來了。」
施龍宇隨便喔了一聲。「幹麼吵架?」
「因為我爸把音……」有真匆地住嘴,然後改口。「把你送我的十宇架摔在地上。」娃娃的頭摔斷了,她不敢講,怕他生氣。
施龍宇撫額搖頭,笑了。「這一點小事就讓你離家出走了?」
「我以後可以住這裡嗎?」有真期期艾艾地問。
明明兩個人是男女朋友,可是不知為何她不敢開口,很伯會聽到他說出拒絕的話或有半點為難的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