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求救啊!
「不是不夠好,而是太好了,我承受得理不直、氣不壯的。」
在這兒,她住的屋子比她在慕家住的小陋室大上幾十倍,也精緻幾十倍,在這裡不管吃的、用的,都是最精緻的。
可是那此一撼動不了她的心,她知道自己不快樂。
只怕她此生再也不會快樂了!
「那姑娘為啥還要離開呢?」
「因為不想再待在京城了,待在這兒會不斷的想起過去,所以我要離開。」
從來不把柳紅當丫鬟,魚球兒像是在同姐妹說話般的自然,沒有一絲絲的扭捏。
「你離開京城,那主子怎麼辦?」身為一個丫鬟,是不該說這種話的,可是柳紅很自然地就說了。
如果可以,她簡直想衝到樹幹後頭去把主子爺給揪出來,讓球兒姑娘瞧瞧主子爺的癡心。
「呃?」被她這麼一問,魚球兒傻了。
她走不走關她家主子什麼事啊?
充其量,她不過就是一個被順手救起的落難人,留不留在這兒,好像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吧!
「這……那……」厚,她不管了啦!
既然主子爺不肯出聲,那她就自己來,豁出去了。
「主子爺就是太子爺啦,他深愛著姑娘,姑娘怎麼能夠離去?」柳紅一口氣地說完,完全不理會後果會如何。
太子爺?!天底下有那麼巧的事嗎?
魚球兒聽著柳紅那連珠炮似的話,直覺地認為不可能,可是當皇甫銀龍那碩長的身影自大樹幹後現身時,她整個人都傻了。
原來是他!
都還來不及漾起笑容,突然一陣久違的暈眩襲至,一片黑色的雲霧快速地朝她兜攏而來。
她不禁苦笑。最近她怎麼和暈倒成了好朋友了?那抹苦笑還殘留在她的臉龐,眼兒一閉,她正巧倒入了飛躍過來承接的雙手。
望著那張血色盡褪的臉龐,皇甫銀龍終究還是忍不住地搖了搖頭。
看來,即使是在他的照拂之下,她的情況也沒有好上太多。
那麼……他是不是該「物歸原主」呢?
天生的驕傲讓他做不來掠奪之事。
當初意外碰見她暈倒在雪地中,他本以為是老天爺給了他再一次的機會去爭取,但他必須承認,即使尊貴如他,有些事依然是辦不到的。
唉……至少在太子府,他就瞧不著她待在慕府時那種真心的粲笑。
第八章
一抬眼,望著那笑得有些礙眼的臉龐,慕臨城其實很有想一拳打下去的衝動。
望著他的眼神,跟看著仇人沒兩樣。
基本上這不是對待一個皇太子應有的態度,可問題是他強烈懷疑最近他尋人的行動時時受阻,有絕大部份的原因出在他的身上。
「你又來幹什麼?」隨著球兒失蹤的時間愈長,慕臨城心中的躁動愈深,對皇甫銀龍也就愈發不客氣了起來。
「你的聖賢書都念到哪兒去了?」
面對他的惡聲惡氣,皇甫銀龍倒是笑得好整以暇,斜倚著書齋的門框,彷彿一點都感受不到自己的不受歡迎。
「面對卑鄙之人,不用太過客氣。」連日來的煩躁讓慕臨城甚至不惜撕破臉,以前或許氣盛,但多少還會顧念他皇太子的身份,可如今他卻沒了這等心情。
「球兒還是沒找著嗎?」哪邊兒痛往哪邊兒打,既然人家不留情面,他也不必手下留情。
聽到皇甫銀龍的問題,慕臨城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癢地想殺人。
以前,每日見他在慕府裡的上上下下轉啊轉的,他總嫌他煩,但現在少了那圓嘟嘟的影子,他卻又總覺得慕府變大了。
或者不該說是慕府變大了,而是他的心空了,因為空蕩蕩的,所以才總覺得煩躁難安。
沒開口,只是又橫了皇甫銀龍一眼。
瞧他那一臉無辜的模樣,慕臨城心中原有的篤定頓時開始動搖。難道說球兒真的不是被他藏起來的?
那……人呢?
一個人不可能會平空消失,球兒沒有回魚家,又不在皇甫銀龍那兒,那麼為什麼他派出的人馬日以繼夜的找,卻還是找不著?
莫非……
心頭竄過一抹可能性,讓慕臨城的背脊突地泛起了一陣寒涼,握著書的手微微的顫抖,他簡直不敢繼續想下去。
「你怎麼了?」
其實皇甫銀龍很樂見慕臨城憂心的模樣,因為他愈憂心,代表著球兒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愈重。
能讓他見著一個總是心高氣傲的男子被捆縛在他向來嗤之以鼻的愛情之上,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不是嗎?
「球兒真的不在你那嗎?」慕臨城沉沉的再問。
這陣子,整個京城除了皇城之外,沒有一個地方不是被他翻來覆去的,所以他一直猜想球兒是被皇甫銀龍帶走了。
也因此,他才不至於因為找不到人而發狂,可如今……他的信念動搖了。
若是球兒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那麼只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搖了搖頭,同樣身為男人,皇甫銀龍其實是有些同情他的,但……就這樣放過他嗎?
那也未免太過仁慈了一些吧!
「她不在宮裡。」他很誠實的說。球兒的確不在宮中,就算她身上的毒素已經褪盡,但她的性子依然單純得令人心疼,所以他怎麼也不肯把她放在那龍蛇雜處之處。
「該死的!」終於,心中的驚懼完全爆發,慕臨城惡狠狠地低咒出聲。
沒了球兒的蹤影,縱使有再多想讓她恢復信心的法子也是沒用的。
如果慕家傾盡全力翻天覆地仍然找不到,那麼這世上他唯一能求的人只有皇甫銀龍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一生從來不求人的慕臨城終於折了自己的驕傲,對著他開口。
「替我找人!」
「我一向不做沒有代價的事。」不趁火打劫非君子,皇甫銀龍也說得很理直氣壯。
「只要你能替我找到她,我甘心為你做任何事!」炯炯的目光中有著濃濃的篤定。
如果不曾失去,他不會知道自己也有這樣害怕的時候。
只要一想到球兒有可能孤零零地流浪,又或者死在夜裡的大雪紛飛之中,他的心痛就恁般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