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天經地義,才沒有天經地義,咳咳咳——哈啾!」
殷願瞅著她。她簡直用盡全部心力在阻止他的接近,她打定主意不再與他有牽扯。
原本以為她已經將心奉獻給了他,但此刻卻印證了她的排斥,原來兩人之間的牽繫並不牢固,他先前太過自信了。
江淘兒感覺身子愈來愈不舒服,喉嚨好難受。「你離我遠一點,哈啾……咳咳咳……」
他沉下臉,暫不理會她的排斥。「脫掉濕衣服。」
「啥?」她傻眼。
「先把濕衣服脫掉,你快著涼了,等跑堂把熱水新衣準備妥當就梳洗。」殷願壓下詢問她抵抗的理由,先把她的狼狽搞定再談。
「可是你在這裡,我怎麼脫衣裳?而且你怎麼可以直接命令我脫衣裳?」她別開臉蛋,臉蛋發著窘熱。奇怪?怎麼不是噴出憤怒之火,而是赧然?「你走!」她捂著紅臉掩飾躁熱,一邊揮手趕他。
「休想,我得牢牢看住你,否則你又逃了。」殷願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如此地失敗。
「你不能看著我,你看住我的話我要怎麼甩掉你——呃。」她摀住自己的嘴兒,話講得太快,又把心底事給透露出來。
「你還是一心想逃……」
叩叩,跑堂敲門板,稟告道:「殷少爺,酒樓內的房客小的都撤走了,本店也不再收客人。熱水新衣也都準備妥當,請您享用。」
「享用?」江淘兒張大嘴兒,臉紅如熟透的蘋果,這這這……享用?這話真曖昧,當她是盤中飧,要呈給主子的「吃食」嗎?
「你逃不掉的。」殷願趁她發怔之際,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下床。「先淨身。」
她回神嚷道:「不要,你放開我,放開,我要走,讓我走……」
「沒有我的同意,你哪裡都不許去。」他抱著她走到隔壁廂房。
「我離開為何要你同意?當初你抓我時,也沒有經過我同意——唔!」她雙眼發直,一進隔鄰廂房,兩隻大木桶已擺好,男女衣衫也放置妥當,而木桶內的熱水正散出裊裊水氣,氤氳了整間房。
江淘兒啞聲道:「跑堂的故意放了兩隻浴桶,是要讓我跟你一塊兒淨身嗎?」
「那就淨身吧。」
「我才不要,我——啊!」他把她放進暖呼呼的浴桶內,江淘兒驚駭一彈,使勁掙扎,嘩啦!水花四濺。
當水漫過江淘兒胸前時,她驚懼地彈起叫著:「水太深了!」急著要「逃」出浴桶的她整個往前傾。
「啊!」她動作太猛太急,翻倒木桶,身子也向前栽倒。
「小心。」殷願適時抱住她前傾的身子。她怎麼怕到心智大亂?「只是沐浴。」
「不,水太深了,不要、不要、不要……」她喘著、喘著,全身無力地倒進他懷中。「我怕水,水不要淹過我胸口,我無法忍受水漫至我胸前,我會死掉的……會死掉的……」
殷願憐惜地抱住她,安撫她的情緒,她居然驚懼至此。「對不住,我沒想到你對水的恐懼竟是如此之深。」
汲取到他的溫暖,她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瞥見滿地的水,抬眼,又看到他歉意的俊容。
殷願對她道:「你的恐懼我記住了,往後我會吩咐奴婢多準備幾隻浴桶,會順你的意思讓你沐浴。」
江淘兒唇瓣發顫,半晌說不出話來,他不經意的柔情才教她難以承受。
他是認真地憐愛她。這股認真的溫柔,又會誘引她相信他是真誠的……「討厭、討厭、討厭……」江淘兒猛搖首。
「怎麼了?」殷願瞧她可憐兮兮的掙扎表情,憐惜益發氾濫。
「你不要勾引我,你不要引誘我啦,我好難受,我忐忑不安,很痛很痛……我好難受呀,你不要阻止我討厭你……」她怨道。
「你討厭跟我在一起?」聞言,他並未動怒。江淘兒說的字眼雖然刺耳,但她的直言才能讓他掌握心思。「我做了什麼讓你生厭的惡事?你竟然下定決心離開我。」他扶她坐好,親自幫她將另一桶熱水分成兩份,浴桶內的熱水只及她腰部,讓她可以安心沐浴,小心翼翼不讓她再受刺激。
江淘兒發怔,堂堂殷家少爺居然在幫她倒洗澡水,而且完全不顧自己衣衫也濕透,只專注照顧著她。
心窩又暖和起來,可是一想到他跟部屬間的殘忍對話,她就想收回流瀉出的情意。
「我聽到了,我在窗台下偷聽到你跟屬下的對話,你惡行不改,仍然使用陰險的手段在污蔑『單家堡』,用盡心機就是不讓『單家堡』得到『仁義王』之位。還有,你不僅對付『單家堡』,你也不斷唬弄我、欺騙我,把我騙得團團轉,讓我忽悲忽喜,忽爾期待,忽爾失落。你是這麼地不老實,反反覆覆的,我根本無法掌握住你的心意。我知道不老實的人不可能對人付出真心,尤其我還只是個丫鬟,你更可以端出主子的威風,想騙我就騙我,想戲弄我就戲弄我,不必有任何顧忌,只要你高興。」
「你罵我是騙子?!」他殷願竟然成了騙子?而詭異的是他又忍了下來。
「你是騙子,我討厭騙子,我最恨心機重的人,我不想上當,我一定要遠離騙子。」爹親誤信摯友的教訓讓她心裡有個結,讓她不敢再輕易相信人,而殷願的做法讓她畏懼。「我知道你又要使壞了,但我豈能讓你的詭計得逞?所以我去『元奎酒樓』找皇帝特使,要向他稟告事實真相,告訴他此刻流傳在外對『單家堡』的種種不利傳言全是你的傑作,是你在陷害『單家堡』,要請特使明察秋毫,並且要小心你的陰謀詭計,因為你正算計著要向皇帝老爺奪取『慈愛王』的封誥。」
殷願閉了閉眼,深吸口氣,走向她。
「我都坦白告知我厭惡你的原因,你可以殺了我了。」
不,他不會殺她,連想都沒想過,即便江淘兒這記回馬槍重傷了他,他還是無法生氣,反而溫柔地幫她解開濕透的外衣,又為她拉掉腰帶,褪去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