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他低語。「我找到你了,不會有事的。」
「瑞剋死了,」她抵著他的胸膛哽咽地說道。「杜雷蒙射死他,我親眼看到。」
他輕撫她的秀髮。就他個人而言,他不覺得薛瑞克的死是什麼大損失,但,該死,他畢竟是婕安的手足。
「我很遺憾。」他開始催她前進。「走吧,甜心,我們不能呆在這裡。』我們必須前進,?而且要快。」
她跟著走,心思再度開始動作。「我們為何不能留在這兒等著他們出坑道來,再給他們一場突襲?」話才出口,她想起還有另一條坑道。「不,我們不知道他們會從哪一條坑道出來,對不對?」
「我打賭是另一條,既然我們不知道它的出口在何處,那是最安全的選擇。他們將得摸索一陣子,但他們必須回到這裡以便追蹤我們的行跡。我們應該利用這段時間盡量拉遠他們和我們的距離。」
「喬吉和其他人怎麼辦?」
「派比說他們會躲起來,等杜雷蒙和柯提文離開後,再出發往尼果河。他們熟悉叢林,會平安無事的。」
她再度沉默,節省一點氣力。柏恩幾乎是推著她往前跑。她不願去思考,因為如果她這麼做,她會去想瑞克,到時她定會當場軟弱地哭出來。以後會有時間讓她痛哭一場的——等他們安全了,等震撼褪去而哀慟再無法藏匿。現在她所須做的是盡快邁出每一步,不再像往常一樣瞻前顧後。
當遭追殺的危險終於暫時解除時,柏恩令她慢下步伐並站到她身前。「我們現在可以放鬆一點了。」即使他未偵察到任何有人追蹤的跡象,他仍壓低聲音說話。「調整一下步伐,我們還有一段路要走。」
很長的一段路,她想道。一千哩左右,或許加減個一、兩百哩,。這念頭很嚇人。他們走了那麼遠才到這裡,但回程將處於非常不同的情況——沒有物資的支援。柏恩不知打哪兒弄來一包補給晶,但裡面的東西不可能支持他們整趟回程。他們將必須獵食,但任何槍聲將引來柯、杜兩人。一個振奮人的念頭竄入她腦海:喬吉和其他人加起來的人數凌駕柯、杜兩人;他們可能制伏他們。她與柏恩或許根本不會遭受追殺,但他們無從得知,也不能冒這個險。昨夜入睡時她還想著自己從不曾如此快樂,而今震驚已令她麻木。她的手足在她面前遭人殺害,而她與柏恩正為了活命而逃。這樣的諷刺令她想大叫,但她也不敢這麼做。除了繼續走下去之外,她什麼也不能做,因為唯有活下去才能希望見到杜雷蒙受正義的制裁。
「我們今天必須穿過巖棚才行。」柏恩道。她記得那片巖棚,這念頭令她起了反彈。「我們不可能走那遠!它遠超過一天的行程,記得嗚?當我們在發現那條坑道前,我們離開巖棚時已幾近正午。」
「由於你的肩膀,我們不疾不徐地前進而且經常休息。它其實大約是一天的行程,我們甚至得採取更快的速度。如果他們在那裡追上我們,就把我們困住了。一旦我們穿過巖棚,他們就沒辦法在瓶頸處找到我們。」
「我們在那片巖棚上花了好幾個鐘頭,」她指出。「那裡一片漆黑!」
「我知道。」他沉鬱地說道。她的抗議並非出於爭執,只是在陳述橫亙在他們眼前的任務之艱巨。話一旦說出口,她便將它逐出思緒,全心全意完成它。他們必須穿過巖棚,那麼他們便會穿過它。不論他規定用什麼速度,她都會跟上。約莫一個小時後,他們休息片刻喝點水止渴。他們當然都還沒吃過東西,但食物可以等。柏恩以銳利的眼神端詳她的臉龐:虛弱又蒼白,但他可以在上面看到決心——她撐得下去。
這天早晨活脫是一場惡夢,穿越叢林以趕往巖棚則是另一場。她驚訝於恐懼可以多麼不同,:而惡夢卻依然持續。瑞克、為柏恩安危操心的恐懼、坑道、驚慌,以及這段耐力賽——當她又餓又累且為所發生的一切而目眩時。惡夢的形容與內容是非常不同,但終歸都是夢魘。
又過了好幾個小時,他們再度停下來飲水並吃罐水果。「我們明天再停下來好好吃點東西。」柏恩向她保證。
「我知道。」她站起身說道,準備繼續前進。「我沒事的。」
他的大手輕撫一下她的髮絲,兩人再次上路。
他們持續穿梭在雨林中,儘管裡面的濕氣令他們又冷又難受。他們有許多時間趕路,但即使如此,當他們抵達那奪走馬丁性命,且差點也帶走瑞克的冗長巖棚時,仍幾乎已屆日落。當時她雖救了她哥哥的性命,但卻仍在一星期後失去他。她努力不去想它。
他們暫停片刻,注視著它。「記住,」柏恩道。「緊貼著牆前進。」
「我們得稍後再使用手電筒,」她說道。「否則後來的人會看見它。」
「這是我們必須冒的險。我已經摸黑穿過那條該死的坑道,但我們不能那樣走過這片巖棚。」他雖事先在這個補給包裡準備了一支手電筒,但在坑道裡卻尚未有那個包裹。所有的手電筒雖都填裝了強力電池,但誰也說不准他們能支持多久。他們在巖棚裡將只使用一隻,另一隻留作備用。
她繼續走。自破曉以來她便一直走著,而現在已是黃昏時刻。黑暗逐漸深濃,但她不允許自己放鬆。她扭開手電筒,希望他們已距谷口好幾個彎道,如此後來的人不致見到這點光線。
疲憊令她的雙腿打顫,那一小罐水果補充不了多少體力。「你有沒有糖棒?」她回頭問道。
「沒有,但有一些我留下來的熟飯。」
他將那袋飯遞給她。她探手進去抓了一把並搓成一小團,然後將袋子傳回給他。「謝啦。」她開始咀嚼那團冷飯。它並不美味,但至少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