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口氣彷彿我一路上嘮叨個不停。」她說道。
「你有——只是無聲地。」
她拋給他定定的一眼。「當我想嘮叨時,你可以打包票絕不會是『無聲地』。」
他歎口氣。「說得對。」心裡對未來的行程抱著愉快的心情。有伶牙俐齒的婕安陪伴,它肯定很有意思,但是有杯事讓他笑不出來——當晚他可能無法與她做愛。他毫不懷疑倘若她沒能如願洗個澡,她絕對會交抱起雙臂,頑固地拒絕讓他碰她。為什麼女人得這麼挑剔?愛乾淨固然不錯,但他們正置身叢林中啊,看在老天的分上!
但婕安就是想洗個澡。
想憑運氣看會不會碰到一條適合的溪流就見鬼了。他開始認真地找。他終於找到的地點沒什麼好誇耀的;它絕對比不上那個他們曾在其下淋浴的瀑布,或他們途中碰過許多次的水塘。但它的安全性夠高,即使連一尺深都不到——它還是因為那場掠過他們西北方向的風雨所挾帶來的落水。他找到了清澈且多岩塊的地帶,兩人褪去衣衫後踏入水中,柏恩小心地將手槍放在一個伸手可是又不致被沾濕的地方。
有一樣東西他忘了準備——當時他不認為是必要的——肥皂。除了那片乾淨、微溫的水,他們沒別的東西來清洗自己,但這已足夠。婕安用指尖搓揉她的頭皮,感覺她因汗水而糾結的頭髮重新在水的洗禮下變得鬆軟。柏恩飢渴地注視著她,因為這是她的身軀第一次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他的身體明白表示出他的興趣。
在他興致勃勃的目光下,她也清洗了她的內衣。
「請問你打算在長褲裡穿什麼?」他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可沒想到多帶條內褲。」
「我們不會再走多久,」她輕快地答道。「這段期間沒穿內褲不打緊。等明天更衣時,我就有乾淨的內衣穿了。」
知道她當晚打算脫衣服就寢,令他鬆了一大口氣,於是只顧著對她傻笑。當然,他明早得再想個法子為兩人淨身,否則這一切將重演。如果他們有足夠的飲水能夠浪費,一切會簡單多了,但他只有這麼多儲水,他們得盡可能節省。
「你笑得像個白癡似的。」她說道。踏上岸並彎身擰乾她的頭髮,然後用手揩乾自己。
「像只吃鋸石南的公驢。」他愉快地承認道。「嗯,公驢倒是說對了,但我不知道鋸石南是啥玩意。」
「我也不知道。這是我們家鄉的人的說法。」他把濕發向後撥,並踏出溪水。
她看著他著裝,突然意識到他正享受著每一分鐘。他渾身上下充滿著冒險家的氣質——憤世嫉俗、足智多謀且無比的能幹。她很清楚如果他並未事先準備好補給,並將之藏匿在適當地方,此刻他們處境會是多麼危險。光是那個帳篷便是個求生的重要工具——在他們睡覺時保護他們免遭蛇、蟲及他動物的侵擾。而他準備的食物意味著他們不必殺生覓食,可以節省子彈供保護兩人之用。想到這裡,他早自一開始便為他們所面對的每個危險做好準備。
飛快穿上衣服後,接下來的時間,他們盡可能趕路。等他們紮營時,他生了個小火,兩人吃了一頓熱騰騰的罐頭魚配飯。「你知道我現在渴望著什麼嗎?」她問道,向後一靠並歎口氣。「我。」「猜得好,但搞錯方向。」「不會是野獸?」「不是。答案是蔬菜。嗯,「肉丸通心面?」他猜測道或許中間摻一些肉。」
「好主意。披薩,撤滿火腿和起司。」
他探手進背包,丟給她一罐水果。「拿這個代替一下。」
「謝了。等我們回到瑪瑙斯….呃,可能在瑪瑙斯找不到披薩店,但等我回到美國,我會叫一個最大號的來大吃一頓。」
他一語未發,但堅定的臉上突然換一個危險的表情。他不置可否地吃他那罐水果。
婕安思忖自己說了什麼讓他這麼不高興,但決定還是隨它去,也不想問他。她將注意力放到水果上,品嚐著每一口。
柏恩垂眼打量著她。她每以滿足的喜色舔一下湯匙——那種不自覺的貓般優雅氣質——他的五臟六腑便跟著緊縮一點。天殺的她。她怎能如此順口提起美國的事。他不打算放她走,但她竟然會想到離去之事委實令人氣結。他們昨夜的雲雨對她而言,難道真的那麼稀鬆平常而不見任何意義嗎?他是有過無數性經驗,但他知道昨夜是不同的。她也應該明白這一點。
她站起身,打個小呵欠。徒步穿梭在叢林中一整天,日落沒多久她便有睡意。當然啦,柏恩昨夜幾乎沒讓她怎麼睡一下也是原因。「我準備上床了,你打算熬夜嗎?』,他臉色沉鬱地起身,拉她緊貼住他。環境逼迫他們整天趕路前進,他一直克制著不去碰她,雖然慾望在他體內燃燒著。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還不明白她現在是「他的人」了。軟玉溫香滿抱的滋味給他帶來一種近乎痛苦的解脫感,彷彿一股他甚至從來不知道它存在的空虛,突然間被填滿一般。他朝她低下頭,在她踮起腳尖貼住他、雙臂繞住他的頸項並抬嘴迎向他時感到得意。
「我猜你不。」她低語。
他搞不清楚她在說什麼。「不什麼?』』「不打算熬夜。」
他擠出一聲狂笑,引導她的手下巡至他的胯部,令她的手指包住他的堅挺。「你說呢?」
婕安貼著他向下一沉,已然因期待而虛軟。她已渴望了他一整天,但仍接受他們必須不斷前進的事實。想到自己很快就能隨他沉重的衝刺便令她顫抖。「或許我該澄清一下這個問題。」
「我想沒必要。」他再次飢渴地吻她。「我們都知道彼此想要什麼。」在他撲熄營火時,她爬進帳篷。等他進入時,她已經半裸。他脫下衣服,她任手電筒亮著,欣賞他結實的身軀。他也花了點時間欣賞她的裸體,然後遺憾地扭熄燈,在溫暖的黑暗之繭中覆上她。接下來的日夜變成一種公式——雖然用「公式」來形容一件一點也不尋常的事很奇怪。他們整天趕路通常連吃東西都末歇腳。柏恩在白天裡很少碰她,不可避免的接觸也都盡量保持短暫而無心,但她瞭解。她也感受到那股挫敗感,及每天早上不願離開帳篷們強烈衝動,甚至在做愛的狂熱中忘懷了這趟不得已旅程的急迫性。這情形比以前還糟,彷彿現實遠比期待來得美妙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