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的時候到底幾點了?又是怎麼回家的?
昭吟呢?這麼想的同時,他已起身動作,循著空氣中飄散的清甜粥香味走向廚房,找到了佳人身影。
他沒有出聲叫喚,只是慵懶的倚著門框,靜靜凝視著她烹飪時的溫柔神情和熟練俐落的動作。
不能否認,她是一個好女人,溫柔賢淑又不失慧黠,自從娶了她之後,事事都張羅周到,連他的家人都對她讚不絕口。
唯一令他傷腦筋的,就是她對他關心過了頭,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
如果這個缺點不存在,昭吟還是以前的昭吟,那就太完美了!
歎息聲不知不覺的逸出唇瓣,驚擾了站在瓦斯爐前的莫昭吟。
「欸?起床啦!我在熬粥,待會兒就好,你先去刷牙洗臉吧。」看了他一眼,旋即斂回目光,將視線放在爐上的砂鍋,紅唇勾起淺淺微笑。
見她神情沒有改變,紀斐然遲疑的開口。「呃……昭吟,我昨天很晚才回來嗎?」
提到昨晚,她心口一窒,那刻意噙著的微笑僵了下。「還好。」
「我喝掛了,後半段的記憶幾乎是空白的。」他搔了搔頭坦言。
「小酌怡情,喝太多對身體不好。」美眸朝他—瞥,雖然忍不住勸諫,但心裡對於表達關心已經感到無法暢所欲言。
「我吐了嗎?」他直覺聯想。
「沒有。」她搖搖頭。
「那我有沒有……」敏銳察覺她的態度有些說不出來的微妙轉變,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有不當的言行攀止。「胡言亂語或是發酒瘋什麼的?」
「沒有。」她再搖頭,安撫地說:「放心,你酒品還不差,回來說沒幾句話倒頭就睡了。」
「真的嗎?」他蹙眉質疑。
「真的。」她關起火,隨即撐起一抹笑,抬頭轉向他。「快去,粥熬好了。」
「哦。」確定沒闖禍,他這才放心去梳洗。
紀斐然一離開,莫昭吟的神情便黯淡下來。
他完全不知道昨天跟她說了些什麼……可酒後吐真言,那才是他平常壓在心裡的真實感受啊!
為了那些話,她徹夜無眠,反覆傷感思索,那些翻騰的情緒在一整晚的整理之後已然沉澱,所以她現在才能若無其事的面對他。
她想通了,媽媽離開所帶給她心靈的創傷,他已經陪她走過最辛苦的那一段,接下來,她不能再緊綁住他不放,她必須努力主創傷痊癒,做回原本獨立自主的自己,好讓他們的婚姻能有呼吸的空間。
第五章
相較於往常,今天家裡的氣氛雖然依舊溫馨寧靜,沒有太大的改變,紀斐然卻隱隱感到有一種微妙的不同,可真要他說,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餐桌上,昭吟仍然為他盛粥、挾菜,柔聲交談,淺淺微笑。
「我記得你今天好像有支廣告要拍?」
「嗯,十點半。」紀斐然看了看牆上的鐘,才九點,時間還很充裕。
「那也該準備出門了,不要太趕。」她下意識叮嚀。行車安全最重要,一旦為了趕時間,釀成危險的機率就會增加。
「我知道。」
莫昭吟沒再開口,僅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粥,思索著該怎麼把話題切到她想談的範圍裡,而不讓他察覺太多異樣。
紀斐然見她吃得很慢,又沒配什麼菜,似乎胃口不太好,他不禁連挾了兩樣菜進她的碗裡。
「要不要我順道先載你去上班?」接著開口提議。
她還是在衛浴設備公司工作,上班時間是上午十點至晚上六點半,正好避開一般人上下班的尖峰時段,方便許多。
「嗄?」她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好啊。」
對於他的體貼,莫昭吟現在不由得感到有些心酸;他的表現令她下意識產生依賴,可卻又不敢完全依賴,就怕讓他再有壓力,心裡覺得更加厭煩。
「今天是在攝影棚拍,如果時間可以,我就去接你下班。」大概是昨天喝醉了覺得心虛愧疚,他特別慇勤,好抹去那隱約的不對勁。
「不用了,今天有客戶預約要丈量新屋浴室,下班時間比較不確定。」他們的公司有附送幫顧客規劃浴室空間的服務,她從事這份工作近三年,接受了公司不少的基本訓練課程,也培養出對空間規劃的興趣。
「好吧。」紀斐然聳了聳肩,繼續把碗裡的粥吃光。
她暗忖著可以順著這個話題表達自己的決定。
「對了,我打算最近利用下班時間或假日去學室內設計。」
他訝然抬眸,直覺地問:「怎麼突然有這想法?」
「不是突然,我對空間設計本來就滿有興趣的,光只是規劃浴室空間已經不能滿足我,所以想趁年輕多學點東西,看看以後能不能走設計的路。」她自然的揚起笑容解釋。
「說的也對。」他認同的點了點頭。
或許是因為她的生活圈子不大、朋友不多,所以重心才會放在他身上,可現在她願意撥出部分心思去拓展接觸新的領域,學習新的事物,而且還是朝自己的興趣發展,注意力應該會自然轉移。
這是好現象,畢竟結婚並不代表就要犧牲自己的空間,也不是要壓縮對方的空間。
希望這是意味著昭吟的這渡期即將結束,而他也不需再接受緊迫盯人的限制束縛。
*** *** ***
一旦下定了決心,莫昭吟的動作很快,她透過一位經常到公司幫業主選購衛浴設備的室內設計師張亞力,找到了一間口碑很好的補習班,而且恰巧正要開新班授課。
她刻意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目前所學的新事物上,一方面又因自己有興趣,所以在課堂上的吸收反而效果加倍。
相對的,紀斐然外出時接到的電話漸漸少了,昭吟上課的日子手機更是靜悄悄,他可以更無顧忌的接受朋友的邀約,只需打通電話或傳個簡訊交代—聲。
雖然他對「交代」還是不太習慣,有時甚至會忘記,但他並不否認「交代」的必要性,畢竟他再怎麼率性而為,也還是有已婚的自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