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就是窘得什麼事都做不了,渾身彷彿火紅的辣椒被滾燙的熱水澆下,整個軟綿綿,沒了半點魄力,只有數也數不盡的羞憤盤據她的心頭。
喔!他為什麼,為什麼會……
「怎麼不說話?」韓秉柏突然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你不喜歡這家餐廳嗎?」
「我……沒有。」范荷花不安的垂下視線。他的目光彷彿帶著刺探,像是想深深地探入她的心房似的。
現在冷靜下來才發覺,她連他為什麼會帶她來這家餐廳都不知道。
他看過她的身份證件,知道她家大門的密碼,也知道她以畫維生。他知道她的生活狀況,看過她所有內睡衣的花色,更知道……她的第一次是給了他。
他幾乎知道了她所有的事,但是,她卻一點也不瞭解他。
她怎麼能每次只要待在他的身邊,就失去所有的理智呢?
范荷花惶惶不安地瞥了韓秉柏一眼,又斂下視線,又害怕又迷惑,彷彿她面前的人是傳說中的蛇發女妖,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她就會變成石像一樣。
「荷花,你怎麼了?」看見她在他面前突然變得戒慎恐懼,韓秉柏心裡有些不快。他微擰著眉,不瞭解眼前這小女人百轉千回的心思到底轉到哪裡去了。
「沒事!我沒事。」她還是低著頭,不願意看向他。
「你如果真的不喜歡這裡,我們現在就走吧。」他忍住想抓住她猛力搖晃的衝動,只好一口氣把杯子裡的香檳喝完。「換一間你喜歡的餐廳。」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控制欲那麼強的人,看見她逃避著他的目光,他多想撬開她的腦袋瓜,看那裡面到底藏了些什麼樣的心思,為什麼她總是讓他捉摸不了,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吸引他。
「啊?不是啦,我剛剛……我剛剛只是在想事情。」看到韓秉柏一臉正經,像是馬上就要拉著她離開餐廳的樣子,范荷花絲毫不懷疑他的行動力有多麼強,因此趕緊露出微笑,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真的?」他莫測高深地睨著她。
「對!我好餓,超級餓!已經沒有力氣再走任何一步了!」她緊張兮兮地抓起筷子,向眼前那盤灑著切得碎碎的辣椒與蔥花的雞肉進攻,急急地塞進嘴裡。
「欽,別吃太急,那有點……辣。」韓秉柏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只看到范荷花原本已有些微紅的小臉,在塞了幾塊雞肉進嘴裡後,轉成了貨真價實的紅色。她眼一眨,淚水就滾滾落了下來。
「嗚……」
「太辣了是不是?」韓秉柏感到又好氣又好笑,連忙將水杯塞進她手裡。
她滿臉通紅,也滿眼的淚,只能感激的接過他遞來的水,急急地往嘴裡灌去。
「我忘了跟你說,這家餐廳的椒麻雞很辣。」
「嗚……」范荷花一臉無辜,不太擅長吃辣的她,早就被又麻又辣的味道嗆得舌頭都麻掉了。她喝完韓秉柏遞過來的水,又急急喝下自己杯子裡的水。
「你還好吧?」韓秉柏對經過的侍者比了個倒水的手勢後,滿臉擔憂的看著她。
「大、大概吧。」她吸吸鼻子,露出了個笑容。
「真的?」他揚眉,當下有點後悔怎麼自己怎麼不先問過她後再點菜。
他一坐下來就為她點了許多這間餐廳知名的菜,而且一道道幾乎都是帶辣的。
這家川滬口味的茶樓,最出名的就是剛才嗆得她眼淚跟鼻水直流的椒麻雞,以及等一下就會端上來的宮保雞丁。韓秉柏神情複雜,不知道該不該立即拉著她離開。
「你真的很愛質疑人耶,我真的沒關係了啦!」范荷花嘟起嘴。
她也不想這樣啊,雖然她並不是很怕吃辣,但嘴巴就是不配合,一點點辣就會辣得她眼淚、鼻涕都狼狽的流下來,窘得她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在他面前好像總是莽莽撞撞、迷迷糊糊的,一點點形象都沒有辦法保留。
范荷花愣愣地看著韓秉柏,說不出來是什麼想法,但她多麼想要更瞭解他一點,多麼希望自己可以在他眼中有好形象。
雖然他這麼野蠻,舉手投足卻充滿吸引力,似乎渾身都是謎,讓她摸也摸不清。
「但是這間餐廳的菜色大部分都是辣的,這樣你也沒關係嗎?」韓秉柏捺著性子想說服她跟他一起離開。
「那、那又沒有關係,我不介意啦!」范荷花不耐煩的揮揮手,看到服務生為她添滿水杯,她轉身對服務生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啊,謝謝你。」
「你在逞強嗎?」韓秉柏挑起眉。
「才、才沒有!」
「沒有人告訴你,打腫臉頰充胖子是很不智的行為?」他笑覷著她。
「哼!那卯起來質疑別人就很有禮貌嗎?」她仰起下巴,驕傲如孔雀般不可一世。
韓秉柏沒有說話。
「你說啊!有嗎?有嗎?」范荷花得理不饒人地越過桌面以長指戳了戳他的胸瞠,十分得意。
沒想到韓秉柏居然也會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哼哼!
「是沒有,不過……你是不是有點超出尺度?」他匆地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將攻擊他的「凶器」收回去。
「啊?尺度?那是什麼東西?可以吃嗎?」她力持鎮定地笑著,一點也沒發現自己掛在唇邊的笑容有多尷尬。
「我看看喔。」韓秉柏握著她的手就往自己唇邊送去。
「啊!不!你……」范荷花嚇得都快跳起來了,她的手在他手裡,眼看他一副想要試吃她「尺度」的樣子,她又羞又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支支吾吾的吐出些破碎的句子。
他的薄唇吮上她纖細的手指,彷彿品嚐著最美味的甜點,讓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來得突然的神秘笑容,讓范荷花腿一軟,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他這樣的笑容,讓她覺得時間似乎回到兩人初識且擦槍走火的那個午後。
兩個人彷彿置身於風暴的中心,她被席捲其中,無法理解,也無法注意到其它所有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