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發現他正帶著她越過河流沿著左岸平展的曠野奔跑時,她指著白楊河右岸提醒他。「這條路對嗎?我看見他們是從那邊走的。」
「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一語雙關地說。
雲珊用甜美的笑容給他肯定的答覆。
她當然相信他,燼管當曠野的盡頭出現山林時,太陽已經下山,但她並沒有為今夜的住宿發愁,因為她知道有他在,她不用再像帶著師妹四處尋仇時那樣操心,有人可以讓自己倚靠和信任的感覺真好。
終於,他們也進入了山林。可是走了好一會兒仍不見人家。昏林不知曉夜,視線更加幽暗,她估量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心想也許他們今夜真得在這個林子裡度一夜。
然而,面對黑茫茫的四周,看看身邊的人,她絲毫不覺得害怕,反而還有幾分期待。
「到了。」就在這時,黑鷹拉拉她,指著前面空地上幾間低矮的房屋說道。
雲珊順著他的手指,看到兩棵看似要倒的大樹中間的小屋,屋子好像沒窗,從關閉的房門縫隙裡透出紅紅的火光,還有一陣誘人的香味飄散在林子中。
一陣高亢兇惡的狗吠聲伴隨著人的吆喝聲從木屋裡傳來,房門打開,兩個身高與黑鷹相似,但更壯碩的男子迎了出來,其中一個高喊:「蕭老弟,是你嗎?」
「老莫,是我。」黑鷹高興地回應。
「哈哈,『潑皮』都知道是你來了。快進來!」那大漢先衝著黑鷹肩上打了一拳,再把他拉進屋,也因此看見了跟在他身後的雲珊,不由一愣。
「喔,老弟今天還帶了漂亮客人來,是弟妹吧?」大漢笑瞇了眼看著雲珊,而另一個年輕男子顯然也被她的美貌吸引了。
黑鷹不解釋,只是嘿嘿傻笑地拉著雲珊進屋。
雲珊被四隻大膽的眼睛盯得渾身不自在,也沒注意他們說什麼。只是習慣性地探手至耳後拉麵紗,卻想起自被龔易洲抓住後她沒再戴過面紗。
察覺她的不自在,黑鷹立刻將她拉得更近,指著那兩個男人對她說:「這是我的朋友莫漢和他的兒子莫達,他們是這一帶最能幹的獵人。」
「還有我的狗兒——潑皮。」莫家兒子蹲下身摟著那條依舊發出低聲怒吼的高大獵犬興奮的說。雲珊看出他雖然身材高大,但頂多只有十四、五歲。
「莫達,把潑皮拴到屋外來。」出門抱柴禾的莫漢樂呵呵地吆喝他兒子。
雲珊看看屋內簡單的陳設:石頭疊成的灶上架著一口大鍋,鍋內正散發出剛才在門外聞到的誘人香味,灶邊有木桌椅,靠牆的大炕上堆放著不少獸皮。她知道獵人就像牧民一樣沒有固定居所,雪化冰消時多住在深山裡狩獵,天氣轉寒時則回到山下整理及販售獵物。
「爹,她真好看。」
屋外傳來莫達興奮的聲音及老莫漢的笑聲。
雲珊的臉更紅了,黑鷹低聲說:「放輕鬆,男孩見到漂亮女孩都會這樣。」
雲珊放下肩上的包袱瞪他一眼,換來他吃吃的笑聲。這倒讓她不再那麼緊繃,畢竟他的笑容總能安撫她的心情。
而後這對父子的憨厚熱情消除了雲珊的侷促感。
她與他們圍坐在桌邊吃著熱氣騰騰的羊肉疙瘩湯,聽他們無拘無束地談天說地。
從他們的聊天中得知這對父子是黑鷹到安東府當捕快時最先結識的朋友,並在行走辦案時常常得到他們的幫助,這讓她對莫漢父子有了一種親近感。
吃飽收拾完鍋碗後,莫漢父子又陪他們聊了一會兒,然後帶著獵狗到其他獵戶家借宿,把石屋讓給了他們。
臨出門時,莫漢對雲珊抱歉地說:「老哥哥這裡地方小,弟妹多擔待點,幸好有蕭老弟陪著,這屋安全又暖和,你就安心睡一宿吧。」
他這句話本是出於禮貌,卻讓雲珊羞得從頭皮一直熱到腳趾,幸好黑鷹拉著他們出去了,否則她真不知要如何回應。
直到黑鷹送走兩位熱情的朋友轉回,她面上的紅暈依然燦如朝霞。
他目光灼熱地看著她。「莫漢是好心……」
「我知道。」雲珊立刻阻止他繼續。
黑鷹低笑一聲,扶著門間:「你需要出去嗎?」
「要!」雲珊往門口走。她不僅需要個人隱私,更需要吹吹涼涼的夜風。
黑鷹自動跟隨她,站在稍遠處等她,這是他們多日同行培養成的默契。
回到屋裡,黑鷹把門關上插好,站在門邊看著她,她則倚著桌沿望著他。
沒有了莫漢父子和狗吠聲,屋裡安靜極了,這是他們互吐愛意後第一次同居一室,難免有點尷尬。
「你的傷怎樣?」她問他,打破了曖昧的靜謐,可是她覺得臉更紅了。
「沒事了,你的靈丹妙藥果真管用。」他活動著胳膊讚美道。
見他揮臂自如,雲珊很高興。
接著又是靜默。
他幹嘛這樣盯著我?
在他如炬的目光中,雲珊覺得手心出汗,渾身燥熱。她懊惱地轉身走到屋角,那裡的木桶裡有大半桶清水,她舀了些水放進盆裡,本來想讓自己的動作優雅輕盈,可是她卻把水灑在了地上,還撞倒了矮腳凳。
「你就不能不看著我嗎?」她挫敗地喊。
可身後的男人竟毫不羞愧地說:「不能。」
聞言,她心頭一窒,卻見他已經轉開臉走到灶前往裡加柴。
這還差不多。她悄悄吁口氣,放鬆地清洗自己。
背對她的黑鷹知道自己失態了,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看她,特別在她因為羞窘而雙頰飛紅時,當她在他的注視中失去一向的平穩冷靜時,她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自然的性子讓他著迷。
她洗好後,他才回頭對她說:「天不早了,上炕睡吧。」
雲珊點點頭,安靜地上炕拉開獸皮躺下,隨後聽到屋角傳來水聲。
今夜他睡哪裡呢?她不安地想,在他們已經有過那麼多次親密的接觸後,難道還要讓他像前幾個晚上那樣坐一夜嗎?